陈据不常来沈家，卢家倒是常上门的，与卢娘子更熟络，长揖一礼，道：“卢嫂嫂只拿话来打趣我。”

何栖手一抖，差点写歪了字，一刹时错疑本身招的不是船工，而水匪。柔声道：“方郎君莫急，问水性，实是为你的安危，急雨风波的，万一跌进水里，岂不是伤了你的性命。”

阿娣咽口唾沫偷了一眼陈据身后不似善类的青壮，道：“娘子一早便等着陈郎君呢。”内心想着：这些壮汉看着面恶，也不知是好是歹，如果与娘子起了抵触，我守了院门，好去报官。

陈据掩面，耳听事毕，拉了方八就要走，恰好方八脚底生根，沉腰坠臀纹丝不动，扯开陈据的手，赖在原隧道：“哥哥不慌，我另有事要与都头娘子说。”

卢娘子驳道：“那如何不异？青矫健仆身契一签, 便是家里人，与外用的雇工如何一样。”又不放心叮咛，“小娘子只出声，别露面，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他们长年混迹贩子，谁知有着甚么心肠。有好的，自也有坏的，更有那些心机肮脏的，不知藏着多少臭气熏天的坏水。”

何栖可贵被说得面染羞色，撒娇唤道：“卢姨！”

等问到方八，方八大声道：“娘子放心，我方八行驰名，坐有姓，本籍便在桃溪，家住河郊。老父六十，老母五十五，前头另有一个兄长，背面另有小弟，再有没养下的，排到我这便到了第八。家中也娶了娘子，倒还没有孩儿，我身材安康，一把子力量，一只手便能撂倒十几人，几拳打死老牛，一根手指百斤的力……”

何栖爱好他憨坦直真，便问：“不知方郎君另有甚么要说？”

何栖与卢娘子又亲热说了一会话，商讨道：“暑热难捱，我与阿娣夙起煮了一锅的凉茶，陈家叔叔领了人来，坐院中等侯，也略解解渴。”

何栖解释道：“一来船上活计劳苦，与女子并不适宜，再者，一船的青壮后生，多有防碍，也怕冲撞了你家娘子。”

心中又是欣喜又是酸涩, 道：“本日见了小娘子的模样，倒让我想起娘子活着时的风景。月尾计帐, 我便这般伺侯娘子计算着田中产出、商店出息、家中情面破钞。”

“我听徐郎君言语，为人沉稳，怎会寻不到端庄的活计？”

何栖伏在桌案上笑：“怎得个个都好似认定家中能起家普通，把好的都想了一遍，行船还遇打头风呢。”

卢娘子立在廊劣等着他们，看到陈据，先行笑起来：“本日倒清算得面子安妥。”

方八虽绝望，仍笑道：“是我家娘子歪缠的我，归去我训她一顿，她便诚恳了。”

何栖忍笑问道：“方郎君是否另有话说？”

方八摸索问道：“不知都头娘子船上可要请做饭的婆子？干活总要用饭，没吃饱哪来力量，想来船上要备船娘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