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寿竹横了她一眼，返身便往回走，口中则道：“你又晓得了。”

说话间，她已然刷洗结束，将竹刷还予红梅，再度将脑袋埋进桶中，连说话声都变得嗡声嗡气地。

芳草素知她刻薄，眸子儿转了几转，忽地伸手一指红药的方向，笑嘻嘻地问：“姑姑每天都来瞧这个姐姐，莫不是想把姐姐调去我们那儿？”

那宫人生得粗手大脚地，团团一张圆脸，眼睛有点向前突，红药总觉她有几分面善。

中间几名宫人一脸恶心肠看着她，更有人不断地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那神采活像吞了只苍蝇。

红药又管自续道：“你想啊，这恭桶但是每天都要用的东西，挨着皮、贴着肉，若不能弄得清清爽爽、香香喷喷地，人使着也不舒畅不是？”

她立在净房墙角，将恭桶高举至面前，整张脸都埋了出来，随后闭上眼，深深地、用力地吸了一口气。

如果为了主子这般卖力，倒也使得，可听她这话，清楚这恭桶也是下人使的，估摸着也就是个比她高一等的宫女或寺人用的，那还穷讲究个甚么劲儿？

随便刷刷不就得了？

不怕被熏死么？

这小丫头本年刚满十岁，进宫才几个月，恰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又未曾染上那些坏弊端，况人又灵巧，于寿竹不免多疼她几分。

于寿竹被她说得一愣，旋即直是哭笑不得：“这都甚么乱七八糟的？真不晓得你从那里学来的这些怪话。”

这般好景，恰好地，中间就是大净房，因而，那风吹碧叶时，携来的并非树木芳香，而是一股子难闻的臭气，凡路过者，无不皱眉掩鼻，走得缓慢。

如有那常在六局一司走动的，便会认出，这女子便是尚寝局的司设――于寿竹。

那细弱宫人倒也利落，立马将竹刷递了畴昔。

反几次复、仔细心细地闻了几次后，她便将马桶搁在地上，也不将那手拭净，直接便去摸下巴，面上是深思的神情，自语道：“还是有一点味道，为甚么呢？莫非是因为我们这些下人吃的是粗些，以是味儿就特别大些？”

“以是就得把它弄得没味儿才行哪。”红药一脸地义正辞严，将竹刷换了个方向，持续刷洗着恭桶边角处，其行动之谨慎轻柔，仿佛那边头藏着绝世珍宝。

于寿竹闻言，当下板起了脸：“我都没嫌味儿大，你倒多嫌起来了。”

众宫人齐翻白眼。

这东西也是能细闻的？

“呕――”

在大净房刷了这么久的马桶，她们就没见过这般奇特之人。

她一转头，便瞧见了一张皱起来的小脸。

对于周遭投来的诸多视野，红药视而不见。

此人甚么弊端，就不嫌脏么？

芳草的大眼睛闪了闪，委委曲屈地将手放了，鼓着腮帮子嘟囔：“姑姑当初瞧中人家的时候，就是喜好人家鼻子灵，现现在又来骂人家了，人家真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