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婆子也巴不得早早离了此处，闻言忙应了，上前扶着安氏出了屋儿。

安氏心中发毛，强令本身不往下想，一面说话打岔。

安氏忙举袖掩面，眼尾余光瞧见门外站粗使婆子，手里还拿着把镰刀，倒也有几分架式。

赵婆子专管值宿，小莲并小桃则是她比来使唤顺了的丫头，一应贴身诸事，皆由这几个轮番管。

昏烛旧罗帐，灯影幽难辨，另有股子难闻的桂花头油的味儿。

至于赏钱，早有婆子替她给了，何需她这个王府三夫人亲身脱手？

安氏定定地看着她。

这院子流派精洁，一看就晓得是主子住的，而既是仆人屋舍，则内里必有金银金饰，这事理任谁都明白。

见她终是醒转，叫了她半天的麻婆子忙压着嗓子道，一面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语声更加寒微：“夫人恕罪，奴婢冒撞了。”

冰冷的珠串儿触上指尖，“叮”一声清吟。

听着她安稳的语声，安氏略觉放心。

这好端端地，那里来的贼？

敢跑到王府别庄肇事儿的，必是悍匪，庄上那几个庄勇，能拦得住？

“……夫人……夫人……快醒醒……您快醒醒……”

戏台子上，胡琴“咿咿呀呀”地拉着，艳妆的伶人拖着长长的水袖，一转首、一折腰，委宛的曲声随水四散，唱的是：

惶急的语声，不高，却比那锣鼓点儿还要惊心。

“马管事虑得全面。”安氏笑赞了一句，起家试了试鞋子松紧，转首道：“妈妈，我们这就去吧。”

安氏不由惊诧，下认识抬手抚向发髻。

安氏呼吸一窒。

见她犹似不信，麻婆子游移了半晌，又低声道：“奴婢今晚巡夜，亲眼瞧几个黑影从外头翻墙出去，一溜跑走了，断不会错的。”

抓贼？

也是，朱氏现在就跟那失心疯也似，见天儿神神叨叨地，估摸着也使唤不动麻婆子。

这是从何提及？

八开扇水阁的外头，植着两棵高大的桂花，碎金满树、花香清浅，风一拂，似能挑逗人的心。

安氏终究觉出了几分逼真的惊骇，颤唇问道：“妈妈……妈妈可瞧见那……那贼人往那里……跑了？”

安氏不免惊奇。

更何况，那张老脸看着也膈应。

麻婆子的声音倒还安静，唯手有些不稳，连着几次没系上衣带儿。

“如何就你们两个？人都去哪儿了？我的八抬大轿呢？我的诰命大服呢？”

安氏皱起了眉。

她虽没听过几出戏，也晓得这一段儿是断没有这么个锣鼓点儿的，难不成这是临时改戏了？

她与朱氏的院子便正通着地步，周遭好些巷子，如果贼人从田里摸过来……

她原就胆小，方才也不过一时失了方寸，现在凝下心神，便知马全有安排得很好，遂强笑道：“我记得那柴房紧挨着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