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军走到近前,拱手笑道:“郑总旗,恭喜恭喜!”
郑元叩首:“多谢大人!”
统领点头会心,此时城中捉来之人皆由兵士押着摆列成方,聚于城门之前,统明白一扫视,大声道:“世人听着!今番贼犯境,程大人镇守边城,军士无不奋勇,效以死命,所谓国度兴亡,匹夫有责!今召尔等垒石担土,助守城池。为国建功,合法律也!如有逃窜者,立斩不赦!”
统领挥退马队,向那少年问道:“你多大了?”
小旗应而往之,未几时携众回报:“大人,那些饥民中少数能走,均已带来。另一些身不能动,若要强带,恐反成拖累。”
统领浅笑,策马而去。
人们颤抖着双手,强抑内心冲动,依步队缓缓前行,伙夫手执一勺,过来一人,便在锅中舀上一大勺肉倒在他碗中,以后再添半勺猪血。那肉舀将出来,挂满油花,在勺中颤颤巍巍,热气腾腾,乃至那些饥民看得发楞发楞,至将碗捧在手中,闻着诱人香气,竟觉不像是真的。有人手足颤抖,没法夹取自食,便丢了筷子,不顾烫热,直把手伸进碗里抓肉来吃,手指嘴唇烫得发红起泡,竟不自知。更有人含了一块肉在嘴里,竟健忘如何嚼法,跌坐于地,手抓胸膛,两眼只一味堕泪,双足冒死蹬踏,费极力量,却哭不出半点声来。
郑元闻听呼喊,侧头望去,原是伙夫头领徐老军。郑元身侧一兵士笑道:“老徐,我家郑旗升了总旗,现在你要改个称呼了哩!”
统领看他骨架局促,肥胖不堪,知其虚报扯谎,也不说破,笑道:“小娃子,你也要为国效命么?”
郑元起家,引着一众民夫向西而行,跨过拆散的民居,来到靠城墙边一处稍显宽广的地点,呼喊着厨子军分发碗筷,世人各领了一副,排成步队,等着领食。
百十饥众散于街巷墙角荫凉之处,蹲倚坐立,潦困不堪,或长声感喟,或闭目等死,更有仰天盼望者,一双眼目早被灼盲了,一对干黑瘦瘪的眶凹里装满黄沙,情状可怖,亦不知是生是死。
那少年挺直了胸,嘶声道:“我饿!”
这时城头高低来一队人,也是民夫装束,浑身泥土,汗臭薰人,一见这些人占了先,立时吼骂起来,一人带头嚷道:“你们新到乍来,取碗便吃,我等在城上繁忙一天,反要掉队,是何事理?”说着便要上前夺碗。
正迷惑间,只见土城外黄尘大起,疾卷而来,尘暴中啼啸咆号,隐见骏影雄驰,阵容慑人!
苗禾一株株悚登时下,枯秸瘪叶于风中簌簌而抖,黑鸦群结而来,超出残破的土城墙,回旋于空,俯视搜索着死倒腐尸。
“郑旗!”一老军远远向郑元招手。
但是天空仍然响晴炙热,不见云丝,哪有半点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