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夫人手不敷,用餐时候常常拖后,军士早有怨心,只是大敌在外,大师都忍耐容让,心照不宣。郑元颇觉难堪,踌躇着扫望众民夫,想寻一个老迈孱羸的,却一眼瞧见常思豪,立即招手让他过来,扶着肩膀,对老徐说道:“孩子手脚矫捷,帮厨打打动手,应是绰绰不足,将他领去,上面晓得了,想也不会见怪,你看如何?”
小旗应而往之,未几时携众回报:“大人,那些饥民中少数能走,均已带来。另一些身不能动,若要强带,恐反成拖累。”
少年拨弄着沙土,挑些中间色彩较深稍觉潮湿的放在嘴里,细细咂摸,黑瘦的面上,暴露愉悦的欢容。
小旗部下十人,而总旗却统辖五十人,非因军功而晋升,虽仅一级,已足令人欣喜。
苗禾一株株悚登时下,枯秸瘪叶于风中簌簌而抖,黑鸦群结而来,超出残破的土城墙,回旋于空,俯视搜索着死倒腐尸。
马队入城,饥民们重又镇静起来,因为他们都嗅到城内的硝烟中稠浊着的一股诱人肉香。
郑元斥道:“你是甚么人,也敢说这等话!莫忘了你们刚来之时,是甚么模样!”那人怏怏而退,郑元见世人仍面带不平,振声续道:“大师携力同心,共御番贼,食禄之事,绝无厚此薄彼。新众久饥,须有汤肉充饥,才有力量,军中食品充盈,你等稍待半晌,亦无妨事,何必抢来抢先?”世人听了,面惭称是,唯唯退在一边。这边新来的民夫吃这一吓,都吃紧地吞咽,一片呛咳之声,引得郑元点头感喟。
兵众轰然呼应,策马奔走,散向八方,破民宅而入,捉捕精干,搜取粮食,一时候哭嚎四起,声震于天。
但是天空仍然响晴炙热,不见云丝,哪有半点雨象?
徐老军走到近前,拱手笑道:“郑总旗,恭喜恭喜!”
统领朗声道:“不必再晓得传喻,立即脱手!”
徐老军道:“上命我岂不知?若非实不成解,我老徐也不会开这个口!”那边几个伙夫老军听了也附合着建议牢骚。
统领点头会心,此时城中捉来之人皆由兵士押着摆列成方,聚于城门之前,统明白一扫视,大声道:“世人听着!今番贼犯境,程大人镇守边城,军士无不奋勇,效以死命,所谓国度兴亡,匹夫有责!今召尔等垒石担土,助守城池。为国建功,合法律也!如有逃窜者,立斩不赦!”
统领侧目了望,只见那些饥众面庞凄苦,疲弱不堪,兵士大肆捕人,而他们连逃都逃不动了,此等人物何能用之?但是回顾再望捉来那些“精干”,不由轻叹一声,道:“把那些饥民也带上吧!”
郑元起家,引着一众民夫向西而行,跨过拆散的民居,来到靠城墙边一处稍显宽广的地点,呼喊着厨子军分发碗筷,世人各领了一副,排成步队,等着领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