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回绝，女门生当如何？”李卓并未答复舒窈的话，而是肃起脸，俯瞰着舒窈，好整以暇抱臂而立。这个门生或许很聪明，但是还不到家。她不晓得哪怕有一张利口，一颗秀心，没颠末多少事，不晓得藏七露三，虚真假实，她也一样有兵败如山的能够。就像现在，她在他面前毫无防备与他摊牌，仰仗孤注一掷的豪勇向他乞助，却从未思虑，万一被拒，她该如何故图后计。

现在，贰内心只怕是恨极恼极了她。

说罢，他扫她一眼，振振袖子，走到书架前，顺手捻了一本书，在窗下兀自翻阅起来。

坐窗边的陌生人是干吗的？他怎会呈现这里？竟然还疏忽它？真是岂有此理！

他把她领在景明坊前，指着坊门说道：“这里头曾住过一个姓陈的阿婆。十五出嫁，十六丧夫，到六十岁寿终，四十余载孤身一人，只为‘夫有另娶之义，妇无再嫁之德’。”

真真人算不如天年！

他是从疆场走下来的甲士。察言观色，断识民气的本领皆是以青山马革，鲜血白骨练就。她一丝一毫的小行动都逃不过他的目力。

李卓声音降落，言辞妥利。字字句句口气都不似一个教书西席，反倒像挞伐在外的将军对兵士摆设号令，倔强精干中带着不容有失的决然，让自幼从未遭如此报酬的舒窈紧紧抿了抿唇。

说到底还是他对她刚才的话听在了耳里，想在了脑中。不然，他如何会被一个小娘子摆布，对她所说匪夷所思之事动心？

但是，她到底是孤负了他一片诚意。在祖母葬礼时，她那样防备他，忽视他，用心冷淡他。哪怕他底子不在，也涓滴没有窜改她要通过周怀政之口转述此意的决计。

还真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西席先生。

“与你说这个并不是让你以她为范。而是要奉告你，《女戒》之以是传播千年，并非它文才斐然，而是因为有人一向将它放在内心，刻在脑中。实际它也不过是几张寡味的纸。用得着，便是奉世典范；用不着，便一文不值。”话落，李卓无声摇了点头，淡淡道，“世人待物多如此：为我所用者，留之。不为我所用者，除之。”

李卓面无神采，看了会儿踏雪，才转问写字的舒窈：“这是你养的？”

舒窈听后，冷静地看眼景明坊，又昂首看向李卓，轻声细语：“先生，莫非人间就没有‘不为我所用者，容之？’”

书房是它的地盘，除了趴书案上的阿谁，任何人都不得踏足出去！

舒窈一愣，眼望着李卓手中东西，侧首不语。

李卓视而不见，背回身，单手负后，举步分开房间。只留下不测满怀的舒窈与畅然欢跳的踏雪在房内面面相对。

真是可爱！没完没了了！等它玩累，它非得接着把他赶出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