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恰好是这个聪明人儿，却恰好办下了一件极其笨拙的痴顽事儿。

舒窈一时恍忽。本来倔强刚硬地支撑她端方跪立的无形之力，在他的目光覆盖下，竟垂垂绵软消逝。

赵祯神采微微阴沉，三两步走到舒窈跟前，力道适中地攥住舒窈的腕子，迫她昂首俯视向他：“阿瑶，你知不晓得你在干甚么？”

虽说有“王子犯法百姓同罪”，可惜古往今来源来没有任何一个王子，因作奸不法而与百姓同罪恶。她郭舒窈不是王子，但也荣幸的非是百姓。郭家百年运营，权势长积代北，太后娘娘若想对她“杀无赦”确切还需细心考虑。

他到底还是来了。至此一刻，她方不再是孤身面对。

姚映非常不解，面前的这个女孩儿端倪如画，剔透聪明。在她的印象中，舒窈一向是个清贵少言的小女人，来往掖庭多次，她描述得体，言辞谨慎。虽非是甜心绣口，可博太后畅怀一笑的讨巧人儿，但凭着小巧心机，她游刃周旋在太后与官家之间，尽得二人爱好，也算是同龄人中可贵的聪明人儿。

膝下一向被她决计忽视的青石地砖的冰冷慢慢伸展，之前被她抛诸在脑后的惊骇和冲突渐次回笼。

赵祯苦笑一声：“母后那边的旨意未曾落实之前，你让我如何好好听政，如何好好进学？”

一旁侍立的尚礼女官姚映非常敏感地预感：本日的寿安宫将必定没法安静。或许，过不了多久，太妃或者陛下就该脚步仓促前来寿安宫讨情要人了。

姚映闻声昂首，正见到修眉俊目标天子衣袂翩然，袍带当风，在逆光当中迅疾踏入。

对于这点，汴京宫人和京师的官吏们早已了然于胸，心照不宣。

赵祯穿过正殿，扒开珠帘，疾步踏入内殿中。内殿的仆人淑太妃不知去了那边。只要他要找的人儿袖手垂眸，楚楚立于窗下，正悄悄地等候着他。

舒窈抬头望着他，对他一字一句，脉脉道：“小哥哥，你内心都明白的。我分开，郭家亦会分开。”

赵祯站在她面前，悄悄地望了她好一会儿，才渐渐地松开手，低头倾身，将她耳际一缕碎发为她拢好：“别这么吓我。阿瑶，我知你聪明。但是我仍会担忧。”

那会儿淑太妃的慈寿殿也很温馨，就像现在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说话谈天声。

平生以来，他头一次对她利用这么峻厉的语气。

自古以来，党争残暴。至尊母子之间，一个是本日的圣明，一个是明日的主宰。不管是挑选哪一个阵营，都将意味着成为另一方的对峙仇敌。以郭氏职位，他们断无泰然中立的能够，为今之计，郭氏只要阔别京师，躲开朝堂的是非旋涡，才可明智保全。

舒窈微微偏了偏头。四目相对顷刻，赵祯看她的目光中故意疼、有垂怜、有责备、有不忍，另有……深藏眸底的自责与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