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懒民？”

廖远一头雾水地看着郭审，心中暗道：近万担粮食搁置在船埠待价而沽，店主还真是胆儿肥。他莫非就不怕被人晓得今后给郭大人招祸？京中那帮朝廷御史一个个眼睛毒着呢，遇见这事他们不得把常州通判弹劾得永无宁日？

这个臭丫头，她是翅膀硬了？竟然还学会跟她九哥拿乔了？等见了她，他非得要好好经验经验她。让她晓得，不管遇见甚么事，她九哥毕竟是站在她身边。

“九哥。”开口尚不成句，舒窈声已成哽咽：“阿瑶好想你。”

双成目瞪口呆，眼看着郭审背影，愣乎乎道：“九公子，这……这……这就出来了？”

“那些有把子力量的差未几都上工去修堤建庙了，剩下能跑的那些要么是去帮手，要么就去城中各处寻活计了。只要这些，甚么都干不了，单等着官府和大户们施粥布施呢。这位小官人，看你们这打扮应是外埠来的吧？你是不晓得常州本年多幸，瞧瞧周边府州，哪年大灾不得死上好多人？常州城这些老弱现在还能活着，全赖纪大人和郭大人倾力赈灾。”

郭审长袖一拂，不耐道：“我去常州是见爹娘，又不是去会亲家。那里有那么多可筹办的？”

她自发得声音极小，却不料字字句句都落在了郭审耳中。本来还是踌躇不决的郭审在听到这话后浓眉刹时蹙起，青衫袍摆一撩，绣云皂靴大步迈向夏氏院落。

她的身量已长高很多。江南水土养人，小丫头出落了一副白瓷般的肌肤。郭审像碰触一个瓷娃娃一样，谨慎翼翼地伸展双臂，一手揽住她肩背，一手重柔地搭在舒窈的发顶，用掌心和顺摩挲着她的后脑。

双成讷讷傻了眼：“奴婢还觉得九公子不会晤夫人呢。”

看那王三娘子挺明艳斑斓的一个女人，与店主底子不是一起人。他们这此中难不成另有甚么隐情？

“那我们带来的粮食是……”

双成缩了缩脑袋，谨慎翼翼地提示：“九公子就如许出来，万一过了夫人的病可如何办？”

常州城因水患之弊已是戒严，来往商旅流民出入城门皆要上马受检。郭审耐着性子站在受检的长队中，耳边是城墙根下饿殍妇孺有力的哀呼呻、吟。

他正被夏氏的亲信拦在房外，那名小丫环低着头，不知在跟郭审交代些甚么，竟让郭审沉下色彩，隐有愠怒。

确切，他也曾经是挥毫泼墨，赋诗填词的举子；只是不知为何一夕之间放弃功名，不走宦途走商路，反做了四民中的最末等。

可现在……都到了常州地界，眼看粮卖事成，店主如何反倒又不焦急了呢？

郭审瞥他一眼，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没甚么事就下去，不要在我耳朵边老是‘拯救仇人’‘拯救仇人’地说个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