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的光荣将她逼向帝王身侧。一入宫闱，阆苑深深。她会成为让万人瞻仰的女子，今后鲜花招锦，繁华浑身，家人朋友皆为臣下，能与她并肩而立者只余御座明堂前的一人。

“太后，常州二公乃竭诚之人。自水患之日便恪失职守，兢兢业业。其劳苦功德皆有目共睹。御史台……单凭粮价上扬便冒然弹劾，恐怕会寒了诸府州君长实干进取之心。”

王钦若这才终究长松口气，嘴角暴露个欣然笑意后，以手做杖，借着座椅的支撑站起家，劈面前太后恭声施礼辞职。

“那爱卿本日觐见是为何事？”

“至于父亲那边，我这就着人向他传信去流露此事。比来进奉院那帮人对两浙路盯得很紧，如果涓滴不奉告爹爹，我恐怕到时候朝廷御史台的弹劾下来时，爹爹只能左支右拙，疲于应对。”

“九哥，味道如何？”

郭审眼睛微微一闪，随即沉声无言地伸脱手臂，将碗中汤汁一饮而尽。

刘太后轻笑一声，略抬了视线，无波无澜地看一眼姚映后，持续拨数佛珠着低声道，“常州纪广之也好，郭允恭也罢，都是由朕一手汲引。此二人皆是守成不足，开辟不敷之辈。在分内事上他们没有野心，天然也不会有多少创举建立。常州城现在弄成这般景象，恐怕与他们背后的幕僚门客脱不开干系。朕与其大张旗鼓派监察使察查常州，不如暗中遣人调查，究竟是何人在替他们出运营策。”

舒窈责怪地斜睨了他一眼，拖长腔韵，悠落拓闲地问郭审：“九哥，此次前来常州是领了粮船？”

“九哥。”

被她调侃的人似方才回品过药汤后味儿，刹时苦下脸，扭头面朝廊内，龇牙咧嘴告饶：“阿瑶，有没有蜜饯？白水也行。我的天，你到底往里加了甚么？”

“九哥但是感觉这般安排不当？”

迎光中的天子安然端坐，手扣桌案，沉吟不语。一袭映辉的玄赭衮服上江山满袖，日月在肩，只将他这寂静帝相衬得愈发得俊雅丰神，湛然如玉。

江南的水患就像是一方药引，倒入在看似安静沙锅中，刹时汤汁滚沸，安宁不在。这锅中诸多药材，至此时方药性尽显，温凉尽显。

“太后，常州赈灾一事多有蹊跷。”

郭审的行动很快，在达到常州的第二日，他就立时行动，出入常州各大粮行。仰仗船埠所屯一万多石粮食，他不谈买卖，不说买卖，只跟粮商们津津有味地互套友情，互攀干系。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那这哄抬粮价也算抚民吗？”

王钦若话头一噎，蓦地震咳两声，方缓缓述道：“微臣暂不能推断。但微臣猜想此中必有隐情。”

刘太后听罢悄悄地看着他，见他说完便手抚胸口，似呼吸艰巨，赶紧使眼色给周遭侍从。内侍宫人赶快将热茶端上，恭恭敬敬放在王钦若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