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先生细心机虑了半晌,开口道:“有老太师宇人闻,北莽读书人可当半壁江山。”
简朴洗漱后,大先生缓缓坐下,右手抚着腰畔出半鞘而斩佛陀的浅显长剑,左手从怀中取出一本书,悄悄地翻阅起来,神态严厉恭谨,荒漠敌国,却不显半分严峻惶惑,如同是在西流城英贤书院里那般舒畅安然。
大先生的行动令肮脏道人一愣,他晓得大先生北上的目标,晓得大先生此行的伤害性,他也晓得大先生从南到北,一起行,一起养剑意,城外青锋半出鞘而斩佛陀,比及了目标地,一剑出就是开天门斩金龙,无人可挡。
坐下,可以是歇息,也可以是等人。
肮脏道人说着,叹着,微醺浑浊的眼眸里,有着清风拂不去的悲愁。
说着,肮脏道人摸了摸糟红的鼻头,道:“以是,老道我本日厚着脸皮来,是想向大先生讨取一物,当然,过后也算是给那群爱唠叨的牛鼻子一个交代了。”
风啸如鸣,有人下枯山,有人入山。
大先生躬身再度一拜,儒袍青衫借一缕清风,拂动幽水微澜。
“这一礼,老道我算是替北莽的读书人报答大先生了。”肮脏道人挥手打断大先生,道:“说实话,这一礼,真没大先生这一书一剑来的实在,但可惜,老道我身无长物,独一的一坛酒也被我喝光了,这一礼,也是老道我独一能拿脱手的一点东西了。”
“前辈,我……”
赤峰城向北,一曲清润的潭水旁,大先生将佩剑放在一旁,润了润手,洗漱了一下,清冷的寒泉,拂去了大先生一起的风尘与怠倦。
肮脏道人直起家子,嘿然一笑,萧洒不羁道:“老道我活了几百年,看似清闲人间,却也孤傲的紧,这个春秋江湖,能打得过我的人很多,但能让我看得起的人却未几,佩服的人就更少了,也从未自发得不如别人,本日得见大先生,老道我自发得不如矣!”
“尘凡人有尘凡心,即便是穿上了这身道袍法衣,还是得惹尘凡事,毕竟也是身不由己啊!”
“书?”大先生一愣,从怀中取出方才翻阅的那本《春秋》:“前辈是说此书?”
“倒是大先生,本可做那清闲人间的人,却又何故要趟这淌要命的浑水?”
大先生摇点头,当真道:“国有边境,亦分南北,但书无南北。当年贤人德垂四海而教养百姓,南北东西,无国无界,一言谓之曰划一。正虽不肖,难以与贤人相论,但亦有向圣之心。”
“读《春秋》者来岁龄,治春秋,我刚才在惜花楼喝酒时遇见了一个年青人,心静而思天真,一言道出了读书人的本质,资质不错,是个读书人的胚子。说不得假以光阴,就是另一个宇人闻了。”
“前辈……?”大先生些微讶异,伸手扶过肮脏道人,没想到这位天都观清闲游戏人间的老神仙,竟然会有此番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