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宅门外，银筝正不安地来回踱步，见陆瞳从里走出来，忙迎上前问：“女人，如何样？”

柯老夫人见她暴露的脖颈处公然有红疹陈迹，心中一动，摆了摆手：“那你离远些。”语气毫不客气。

陆瞳的目光在女子发间的花簪上逗留一瞬，又很快移开，不再理睬身后，头也不回地出了厅门。

“老夫人不必担忧，莺莺曾在常武县住过一段日子，左邻右舍皆知。老夫人能够令人去常武县探听，一问便知真假。”

柯老夫人轻咳一声：“一个远房亲戚罢了。”

她声音不疾不徐，姿势温温轻柔，却像一瓢热油浇下，顷刻间激起柯老夫人的肝火。

仿佛没有瞧见她阴鸷的目光，陆瞳细声细气地开口：“表姑母曾愿将莺莺记在名下扶养，莺莺也算半个陆家人。大爷既已与表姐伉俪缘尽，已成陌路。表姐又未曾诞下后代，嫁奁，天然该还给陆家，莺莺可代为收管。”

陆瞳目光微微一闪。

陆柔才过世一年，柯承兴竟已另娶。

陆瞳安静地看着她。

“向来妻室病故，夫家理应偿还亡妻嫁奁。”陆瞳抬眼，佯作惊奇，“柯家如此家业，不会舍不得表姐那一点嫁奁吧？”

她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攥紧，面上却浮起一个温和的笑：“莺莺自知身份难堪，天然不敢留在柯家。方才已经与门房小哥说过，此行，是来取走表姐的嫁奁的。”

身边的李嬷嬷咳嗽了一声。

柯老夫人噎了一噎，身边李嬷嬷立即开口：“女人，先夫人已经去了，您纵是想要投奔，可现在大爷早已娶进新妇，和陆氏伉俪缘分已尽。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留在柯家，这不清不楚的，传到外头，对您的闺誉也有损。”她自认这番话说得很在理，哪个女人不在乎清誉？纵是想要打秋风，也要衡量衡量值不值得。

待到了正厅，花梨木椅上坐着个年长妇人，一张容长脸，眼角尖而下垂，薄唇涂满口脂。穿一身荔枝红缠枝葡萄纹饰长身褙子，耳边金宝葫芦坠子沉甸甸的，打扮得格外繁华，一眼看上去，稍显刻薄。

半晌，柯老夫人缓缓开口：“你说甚么？”

待穿过丰乐楼下的巷子，陆瞳俄然停下脚步，一把摘上面上白纱，暴露涂满了疹粒的脸。

柯老夫民气中松了口气，果如李嬷嬷所说，这王莺莺就是个来打秋风的败落户。估计是想在这里骗些银子。

“女人，”银筝打量着她的神情，“要不要再找人问问……”

“莺莺上京路上染了急症，面上红疹还未褪尽。”陆瞳轻声道：“不敢污老夫人眼。”

陆瞳依言退远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