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脂跪坐在在炕桌前,手指从左手最长的刀身上滑过,垂垂地,手指的行动越来越快,间或有刀被拈起,氛围中有奇特的嗡鸣声。
刀刃工致的贴在食指上,燕脂对着皇甫觉笑了笑,低语道:“......毕竟是摆脱了。”
毕竟不让你负天下,而是我负世人。
暴风横冲直撞,窗棂在颤抖嗟叹,内里要变天了。而她的男人,九州之主,却躺在这儿,仿若熟睡的孩童。
娘娘,转机就在彻夜。
他背动手,欣欣然的看着燕脂,脚尖方才一动,寒浸浸的刀尖立即就指向了他,燕脂的声音淡淡响起,“别动,你脚下便是七结相思扣,再往前一步便是锁喉丝,二毒合一,即便你身上有小巧玉犀也不济事。”
厚重的万福格窗子“咯吱”一声推开,一只手渐渐从窗里伸了出来。
他躺在这儿,扇形的睫净重彩普通覆下来,更加衬得眼底的黑,神采惨白。寂寂长夜,她从恶梦中挣醒,看着他毫无活力的躺在那儿,几次屏住声气,探一探鼻息。
黑衣男人戏谑的挑起眉,发丝垂过眼,有邪魅的光,“我也奇特,这九州清晏殿怎会如活死人墓。让我轻等闲易就出去?”
燕脂的目光渐渐沉寂下去,如镜的刀面反射出她冰雪般孤单的容颜,“她即便复苏,也不会同你走的。那么,庞统......你杀了她?”
滚云纹双龙绣的床榻下有一小小绣墩,燕脂斜倚其上,悄悄坐着。满头青丝披垂下来,蜿蜒到他的枕前,覆到她双指订交的脉门。
这是无数次半夜梦回间在心底里闪现的脸。或喜或笑,或嗔或怒,总会有淡淡的光,会不知不觉的夺走人的视野。
男人愣住了脚步,讶然问道:“你如何晓得我身上有小巧玉犀?”
只是,她却别无挑选。
夜已深。
双鲤衣衫安好,眼中却有委靡之色。海桂走后,便沉默着跪在燕脂面前。
那掌合上收回,现出一双让星斗黯然失容的眸子。
这一刀下去,能够收割性命,也能够带来重生;能够让信赖遭受叛变,也能够让猜忌开遍热忱。
燕脂拿着温帕,细细的擦拭着皇甫觉的手指。擦完左手换右手,神情温和,就像统统谨慎体贴的老婆一样。
她尽力的吃,尽力的睡,没有再掉一滴眼泪,肚子里的孩子都乖乖的。仿佛多余的思惟都像是镜花水月,扭曲了,昏黄了,淡化了;只要一个动机越来越清楚:她要他活着,活着醒过来。
牵牛与织女,隔着最远的银河。参商永离,白首不聚。
男人沉默了半晌,凤眸斜睨着她,哼了一声,“不错。她死便死了,好歹跟了我一场,我却不忍她生不如死。”
燕脂垂下眸,清冷的目光中俄然掺了几分暖意,渐渐开口,“没有小巧玉,你如何过得‘迷迭天’,何况......你应是为她而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