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刀的手微微一颤,硬生生顿在半空,惨白的脸瞬时浮起胭脂般的红。
厚重的万福格窗子“咯吱”一声推开,一只手渐渐从窗里伸了出来。
擦妙手,抱住他的右臂,渐渐转动枢纽,才淡淡开口,“为甚么?”
夜已深。
燕脂拿着温帕,细细的擦拭着皇甫觉的手指。擦完左手换右手,神情温和,就像统统谨慎体贴的老婆一样。
霹雷隆,天涯闷雷滚滚。金蛇狂舞,有一际堪堪扫过窗棂,近乎妖异的红芒刹时照亮了深深宫闱。
这是无数次半夜梦回间在心底里闪现的脸。或喜或笑,或嗔或怒,总会有淡淡的光,会不知不觉的夺走人的视野。
双鲤衣衫安好,眼中却有委靡之色。海桂走后,便沉默着跪在燕脂面前。
牵牛与织女,隔着最远的银河。参商永离,白首不聚。
燕脂抬起眼,目光在她身上微微一顿,声音中似是带了微微感喟,“......下去吧,勿须再动。”
这一刀下去,能够收割性命,也能够带来重生;能够让信赖遭受叛变,也能够让猜忌开遍热忱。
燕脂渐渐抬起眼,声音里有不成按捺的冷酷,“你如何会在这儿?”
那掌合上收回,现出一双让星斗黯然失容的眸子。
动静已经送不出去,她本想亲身出宫,没想到未出宫门便被人拦了下来。她的行迹恐怕早就落入了故意人的眼里。
只是,她却别无挑选。
他躺在这儿,扇形的睫净重彩普通覆下来,更加衬得眼底的黑,神采惨白。寂寂长夜,她从恶梦中挣醒,看着他毫无活力的躺在那儿,几次屏住声气,探一探鼻息。
燕脂跪坐在在炕桌前,手指从左手最长的刀身上滑过,垂垂地,手指的行动越来越快,间或有刀被拈起,氛围中有奇特的嗡鸣声。
她痴痴倚着窗棂,神采当中似蕴无数苦衷,也不知是怨是叹,是恨是怜......
刀刃工致的贴在食指上,燕脂对着皇甫觉笑了笑,低语道:“......毕竟是摆脱了。”
暴风横冲直撞,窗棂在颤抖嗟叹,内里要变天了。而她的男人,九州之主,却躺在这儿,仿若熟睡的孩童。
双鲤神采沉稳,“公子说过,任何时候须以娘娘安然为先。”内里局势告急,侯爷观势不动,海桂将娘娘困在宫中,何尝不是存着存了困着娘娘的心机。侯爷晚矣有异动,娘娘便是最好的人质。
三足祥兽香炉中,淡青色的烟雾渐渐弥散,矮足黄梨木桌上摆列整齐的是非刀刃,有聚散的光。
男人沉默了半晌,凤眸斜睨着她,哼了一声,“不错。她死便死了,好歹跟了我一场,我却不忍她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