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修唉声长叹，语气非常沉痛：“乱天下者，唯女子与小人也！”

一刹时，王昂想到了很多，此中一个设法最清楚，如果王守正在此，怕会暗自嘲笑吧。

这的确是个很长的故事，少女从她爹爹是谁说到爹娘见面，就已耗去了小半个时候。

相隔不远处，追着那辆黑厢红帘马车的两个蕃人本只是随口一提的小话题，隔街的混乱传过来，与这两个蕃人映照，传言就此分散：“几十号蕃人见人就杀！”

李银月讲完故事，还肯定了王冲的一个猜想，她背转过身，大口大口喘气，硬着嗓子道：“这个动静，能不能换得你动手快一些，捅我的背心或者腰眼，别在正面留下伤口……”

王冲自不舍得杀她，这个故事只是铺垫，谁要杀他，也不必非要靠少女才晓得。他更想搞明白，跟踪潘孀妇的那股蕃人是甚么来源。

许光凝苦笑道：“我也知是如此，可乱子已起，人也死了，东西也抢了，再强自为之，乱子更大。不如保住城中，镇之以静，如此其乱必当自平。”

谎言的力量是强大的。成都人本就惴惴不安，这谎言一起，就如火把入柴堆，缓慢向全城伸展。

李银月下认识地保护父亲：“不是我爹爹！我爹爹这辈子就只念着我娘！来的人定是董允！”

许光凝再叹道：“实非本府不肯，而是不能，府县皂隶也就只能护住官府仓曹……”

堂上再度大哗，许光凝神采大变，对赵梓道：“乱子多在贵县治下，便仰赖贵县措置了。”

几年后，李银月的姥爷病故，她母亲挡不住思念之心，带着还牙牙学语的女儿回家奔丧，却一脚踏入灾害深渊。家人再论旧事，乃至以为是李银月的母亲害死了姥爷，心中各有怨气的四邻也都将厄事归到这个女子身上，群情激愤中，李银月的母亲便被行了私刑。

而在万里桥门，十多个蕃人气势汹汹地策马接连闯过内城门、瓮城和外城门，门兵畏缩在在一边，待得只留下一彪烟尘了，才奔出来破口痛骂。这事传开，又在乱火之上浇了一瓢油：“大群蛮子正在成都杀进杀出！”

“汉人皆可杀！”

“一个羌蕃当街杀人了！”

固然很多亲见者很清楚那是羌蕃，不是晏州蛮，也清楚只要一个、两个或者十来个罢了。可即便是九百年后文盲率已不超越个位数的期间，板蓝根包治百病这类事都能成为真谛，极少数知本相者要廓清谎言，底子就是螳臂挡车。

世人纷繁嘿声，固然许光凝和赵梓各有态度，但在这事上观点倒是空前分歧。本来不止是态度的题目，还是力量的题目。真是想不到，繁华若锦的成都，竟然是这么孱羸不堪，连一场民变都束手无策。

将近酉时，谎言已在城内厢坊鼓吹，王仲修等士绅齐聚府衙，许光凝、赵梓等在谎言中被杀得干清干净的官员也到齐了，个个都愁眉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