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端来茶水，王安中没了昔日的沉稳气度，端起茶碗，咕嘟嘟一口饮尽，抹着嘴道：“朝堂诸公笑话我们识人不明还是其次，公相要将这块石头丢返来，那该如何是好？”

一座范围颇盛的宅院里，后园梅花初绽，一个身材苗条，脸孔俊朗的中年人正拂须沉吟。平常道袍没有穿出仙风道骨的感受，而是将他那股俶傥之气染得更光鲜。如果他在桑家瓦子的天仙棚现身，不必涂脂抹粉，就能赢来一片女子的娇呼。

王冲微微点头，这个少年倒有胆气。

就听王冲道：“本官职在泸南安抚司，与左丞无公事可谈，如果私事，本官另有公事在身，不及叙谊……”

那人点头：“传闻是迁了本官，他在登州逼着宗室退官田，事情闹得太大，官家不得不迁作宣义郎，彰他清正之名。”

“二十五年前，宣义郎还是寺丞监丞，时势早已分歧了。”

王安中想到了甚么，迟疑着道：“万一此子与梁大阁……”

一个年青人仓促而入，喜不自禁地呼道。

“这少年，到底是无知还是寡德？就没长辈提点么？”

戋戋一个选人，只是新设小小缘边安抚司的誊写机宜，上书能说甚么事？蔡绦不感觉有需求体贴，王冲此举本身的影响才值得一用。

蔡绦道：“大人，正该让薛昂出头，在王冲此子身上作点文章，把王将明和王履道一党完整打下去？他们既在此子身上出了忽略，就不能放过这个机遇！”

不等王安中接话，他又道：“是我们一早就想差了，四月蔡元长晋公相，总治三省，蒲月郑达夫除为太宰，刘德初（刘正夫）为少宰，官家虽汲引蔡元长，却偶然让他独掌大政，这一点我们没看错。差就差在，以后一些人上书弹劾蔡元长，官家只是留中，我们觉得，官家是等着我们出来发言，这一点想差了。”

老者神采稳定，手上倒是一抖，正在写的“大”字走了形，搁笔低叹：“老了……”

“告他挟私谤君！”

“私德不具，何故为公？兄台垂垂老迈，却还绿衣在身，倒是对得起那几十年前的旧例。”

有宋一朝，仕路归于天子和朝堂，但保举还是是相称首要的一部分。法律是公器，与情面这类私器并不是相互架空，而是互为弥补。对王冲来讲，荐主就是恩主，必须得有呼应的礼数。孙羲叟只是他的荐主之一，比拟之下，王黼的保护之恩，更甚于保举。

王冲……阿谁街巷俚话“三王端蔡”里的王冲？离朝堂太远的小人物，并不值得蔡京上心，他只哦了一声，等着儿子蔡绦的后话。

蔡京俄然提及了北方的辽国，让蔡绦一时摸不着脑筋。

泸南缘边安抚司机宜誊写笔墨的调派告身已经得了，来吏部是补上亲身登记这道手续。王冲手里的青绿碎花绫背裱卷轴，是他的修职郎本官告身，之前的迪功郎告身是梓州转运司直接发的，此主要上京，就直接由吏部换发。捏着这轻飘飘的卷轴，王冲也在感慨，这个告身，应当很快就要见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