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垂眸不语,迟疑了半晌,决然抬开端,向徒弟切切哀告:“本也不敢来滋扰朱先生,只是我遗了件旧物,那旧物同我甚有渊源,循着它的生息才到了此处。只求先生垂怜,将那旧物偿还于我。”
吴甲、殷乙二人一言不发地上前,鄙人得密密实实的门板边劈面垂手侍立,门板并未卸下一块,却缓缓地成了一扇门,与门板外俭朴的乌木大门截然分歧,这倒是一扇朱漆大门,门楣上似有火团滚滚,竟不见一星半点灰烬火星掉落。
“难不成你们是木头做的么?呆呆立着做甚么,还不快请出去。”徒弟仿佛等得有些不耐烦,坐直身子向柜台外张望了一眼。
她伸手带过来一阵阴风,在触及徒弟手掌的顷刻,她下认识地缩了缩手,仿佛不太敢,到底抵不过对那支簪子的渴求,她把心一横,一掌控向那簪子。
吴甲一探手,将那朱漆大门拉开了半扇,不等殷乙将另半扇拉开,悲悲戚戚的哭声便渗了出去,殷乙拉开另半扇门,等了好久,只闻低泣,却不见人出去。
我坐在柜台背面瞧得目瞪口呆,竟不知每日进收支出的朱心堂的乌木大门里,还藏着如许一扇奇特的门。
李氏神采俄然激奋,作势纵身便往上扑去。身子尚将来得及动,肩膀却搭上了一只稳实有力的手掌。“李娘子稍安勿躁。”殷乙不知几时到了她身后,只一掌便制得她转动不得。
徒弟浅笑地坐回柜台后:“来我朱心堂的都是客,李娘子何必如许客气,敢问彻夜前来何求?”
李氏的骇怪成了惊骇,望着徒弟直点头:“那是我的簪子,千真万确是我的……”
他顾不上拾起,从地下一骨碌爬起,拖着两条发僵的腿,头也不回地跑回自家去。
殷乙仍旧未几话,吴甲粗哑着嗓子请道:“这位娘子,但是要见我家朱先生?那便请进罢。”
“何况……”徒弟向李氏踏了一步,举着簪子示予她看:“它将你害得还不敷么?”
徒弟兀自点了点头:“但是李娘子?”
又是一股冷风毫无征象地掠过,那对大红灯笼在这股横风中竟纹丝不动,连灯火都未曾摇摆一下,张屠户惊出一身盗汗来,俄然想起,都说茱萸巷底曾是灭门处斩之地,怨灵盘桓不去,这话公然不假,这阴气端的是骇人。这一唬,他酒也全醒了,手里一颤抖,那副猪下水“噗”地落在了地下。
徒弟绕出柜台,从地下拾起簪子,悄悄地擦拭着那上面沾到的细尘,“是你的又如何,现在莫说从我这儿带走,你便是想再抚一抚那上头的雕纹,也是不能了,要它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