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她暖和地笑笑:“我在背面都闻声了,你阿姊也在。”
“那茜素女人,公然怀着天赋,这份资质可贵一见,只可惜生就了女儿身,较男儿郎多了很多艰苦。”徒弟闲闲地评说着茜素的天禀与命数,踱步回屋去了,撇下我仍在痴想画像究竟同我像是不像。
听着姚装池的口气,方才那番辩论估摸他也听到了,虽不表赞成,也不刺耳出他的对劲。
似茜素这般不善言辞的人,我在朱心堂见得不算少,她俄然之间回身拜别,我大抵能谅解。必是方才铺子里的那些话,或是看客们的话,或是崔清河的话,总有些话触到了她心尖儿上,正扎中间上命门。
我知她脾气是有些古怪,遂未几事,收回目光,向她告别。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道:“如果少了最后一回扎针,会如何?”
我先去探了绿艾,她与姚母一同在房中做绣活。并蒂莲压脚的喜帕、对雁纹的回门新罗裙、喜鹊登枝的新袜,连那红底金线绣成的鸳鸯抹腹也拿了予我瞧。一贯慎重的姚母亦忍不住外溢的高兴,含笑责怪她不知羞。
茜素渐渐地点了点头,“那便……有劳阿心女人了。”
这于绿艾真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一门亲了,我忙向姚装池道贺。他当真是欢畅得了不得,直至我踏上通今后院的游廊,还能闻声他的笑声。
“那不恰好。”我打趣儿笑道:“我来讨杯喜酒吃。”
回到朱心堂,夜间无事时,我将白日里在姚装池铺子里这一番热烈向徒弟学说了一回,连徒弟也赞成,这个崔清河,方是个懂画的。
茜素渐渐展开眼,见我正凝睇她画的猫儿,许是不太美意义,便挪了挪身子,成心偶然地挡了我的视野。
且非论绿艾与崔清河早就结下情义,我传闻崔家本也是诗书礼节的世家,与姚装池家普通,中道式微了,崔家人丁单弱,崔清河的双亲归天得早,亲戚也未几,没那么很多讲究和端方,绿艾虽嫁畴昔,仍可经常回家照看照看。说来姚装池这个铺子,还真是离不得绿艾。
姚装池便更加欢畅起来了,说着感激的话,笑眯眯地将我送到大门口。
说话间,姚装池擦动手上的浆糊走了过来,怀里搂着崔清河托付修补的祖像,一面嗔了绿艾一眼:“又混闹呢,还拉着清河同你一道不打端庄。阿心女人见笑了。”
这一全部暑日,我共去了姚装池八回,至立秋,茜素的眼睛已好了十之八九。
姚装池绷不住笑,唇边的髯毛一下都高高翘起来:“还能是哪家的小子,天然是那崔清河,换了别家怕是绿艾也不肯承诺的。”
茜素顺服地点头承诺,本来我还担忧她为了作画会刚强己见,眼下见她必定,那便是最好不过。“再过七日,我来替你施最后一遭针。”我扳动手指头算了算日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