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防她会求我去,内心犯难,徒弟走之前特地叮咛,命我不得随便出诊。也不怪徒弟下如许的严令,先后果我单独出诊,惹过很多祸事,常常几乎伤及本身,都要徒弟来善后。
“起先,我请大夫来瞧,竟瞧不出有甚么病灶,开了几剂无关痛痒的药,灌下去也不见有功效。厥后我也是急了,虽不信那些个怪力乱神,还是请神婆来做了法事,仍然不见转机。我……我家中遭遇了那样的事,也不敢归去同爷娘说……”说着绿艾的眼眶红了起来,一道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她偷眼瞧了瞧我,见我只是听着,神情并无异动,才放心接着道:“我不过是去灶间备些酒食,待我再回画室时,他便昏睡在地了。”
我凝神转了一圈,毕竟不如徒弟,找不到任何非常之物。我懊丧地坐回息榻边,盯着崔清河如常的面色又打量了好一会儿,叹道:“依脉象来看,崔公子确切无恙。若要用药,他这般模样属恍忽嗜睡、神态混乱之症,当用阿魏散。不巧的是,我们铺子里并不常备阿魏,我徒弟不在铺子中,恰是收阿魏去了。”
瞧着她焦心,我也不在这些如有若无的细节处胶葛,拉了她到八仙桌旁,倒了碗凉茶予她解暑:“但是姚装池有甚不当了?莫急,缓口气儿渐渐说。”
“崔公子怎在画室中睡?”我瞥见画室一隅设了张席榻,该是供他作画读书劳累时小憩所用,崔清河正躺在那席榻上昏睡着。
绿艾不防我有这么一问,支支吾吾了半晌,羞怯地轻声道:“结婚那日,他说要在画室作幅《春江花月夜》,以……以志新婚……”
绿艾来得不巧,徒弟分开铺子两天,说是西边的阿魏已长成,再不收来便不得用了。江南的湿土长不出阿魏,这味药我记得曾在北方见过,北方距此千里之遥,徒弟说只需两天便回,我闹不清他究竟要往那边去取那阿魏来。
“为何不早些来朱心堂?到了这会儿才来?”我伸手想拍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抚,不想她向后躲了躲,避开了。
崔家本是占了半条街的大户人家,因祖上家业式微,现在早已质卖得只剩当街的两进小宅子了。彰显昔日家世的影壁还在,绕过影壁便算是第二进,连主屋带配房,统共就小小的两间屋子。
绿艾慌镇静张地跑进朱心堂,我撇开手里正看着的古方剂,迎上前唤了声“绿艾”。
好轻易劝住了绿艾,我便要借画室中的席案写个阿魏散的方剂。绿艾忙不迭地将桌案上的作画物什挪开,好教我写方剂。
“阿心女人,我夫君究竟如何?”绿艾看我放下崔清河的手腕,反倒在屋中四下探看,不免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