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让深深看了老婆一眼,知她谨慎眼发作,只事已至此,不好为了个官奴与嫡妻争论。想老婆平日不很捻酸,也便罢了。只道:“若真是要死了便罢,若能救返来,你着人措置了。她在我们家这么多年,多少晓得些事。你让她落窦家手里,不是拿着把柄往程绍手中递?”
洪太太笑道:“那我送你好了。”
言语间,竟是已经把人留下的模样。肖金桃迷惑的看向管平波,管平波悄悄与她使眼色。肖金桃白了管平波一眼,道:“好了,你休混闹,这是同知老爷的爱妾,那里由的你混闹。”
管平波哼了一声, 抱起美人就走。
洪太太亦笑:“窦姨奶奶倒是个哥儿脾气。”
洪让皱眉道:“观颐怎地掉下水了?她人呢?”
练竹嘲笑:“她还小么!大些就好了。”
洪让道:“不好跟表嫂交代。”
洪太太恨的咬牙切齿,她原是想来的路大将人推入洞庭,那才是一了百了。谁料本日上岛,窦家谨慎,引她们坐的大船严严实实,人又多,很不好动手。才趁着世人吃酒,令亲信丫头引了人出去,寒冬腊月的,那贱人娇娇怯怯的身子骨,冻上一刻钟也就死了,顺道能哭上一场,半赖给窦家,本身好脱身出来,不叫人思疑。那里晓得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独把人救了,竟敢当众扇她的脸!
练竹抿嘴笑道:“我们老倌都管她叫小霸王,好起来令人爱不释手,玩皮起来恨不得立时打一顿,凡事有男人当家,我管那么多何为?”
说话间就到了船埠,正欲下船,一艘快船赶了来,吃紧的冲洪让磕了个头,道:“给同知老爷存候,主子是窦家的,我们太太打发主子来奉告老爷,方才救上来的姨奶奶突的晕死畴昔,有救过来。都是我们家照顾不周,请老爷恕罪!”
洪让忙问了一句:“这又是如何说?不是说烤上火了么?”
洪太太神采丢脸的道:“别提了,窦家才仕进,端方礼节狗屁不通,也有女眷落水,叫男人去救的?她倒是窦家一个妾救上来的,可狼狈样儿给窦家男仆看个正着。她本就体弱,捞上来只余半口气,我看着就不好了,不敢挪动。就搁窦家吧。你要甚么美人没有,纵不如她,亦有她七八分模样。依我说,还是姑父赐的胡姬更都雅些,你偏顾虑她跟甚么似的。”
女眷们脚程慢, 待她们磨蹭着返来,落水的二人都换了干爽衣裳,靠在火边取暖了。恰席上有热汤,管平波令仆妇端了两碗来,一人灌下一碗,又催促厨下速熬姜汤。
肖金桃见洪太太教唆自家儿媳,淡淡的笑道:“洪太太万别冤枉了我那媳妇,我就恨她绵软,不似我们巴州妇人,家里一个个惯的上房揭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