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酒，又是雨，穆雪非常狼狈，夏侯云脱去她濡湿的外套，把她放在床上，拿棉巾给她擦脸绞头发。

穆雪哈哈大笑。

一道蓝幽幽的闪电游蛇般划破天空，一声轰隆当空落下，震得大地嗦嗦晃晃，风呜呜地，更大了。一闪而过的电光，照得她的面孔惊人的惨白，却又惊人的美，仿佛落日下的归鸿，残秋时分的落日，苦楚，而绝艳。

穆雪撇开他的手，擦擦嘴角的血，歪头瞧他一眼，眯眼笑了：“你这恶棍，倒管起我，赔我酒来！”

要走的是她，她很难过吗？去见张寒，她该欢畅，她的难过，因为要和他分开吗？

“我才没醉，酒漏子如何会醉，我晓得我是谁，晓得你是谁，惹不起，躲得起，我要去……”痛得发木的脑筋猛地惊悟，被他晓得她要走，很能够就走不了了，她一小我便罢，另有穆家独一的男嗣，另有跟着她背井离乡的虎鲨。

穆雪毫无形象地坐在木栈上，头靠雕栏，度量酒坛子，实足一个酒鬼。

穆雪气得颤抖起来：“你混蛋！你不认得我，当我也不认得你吗，你的浮滑，你的矫情，你的恶棍，一点儿都没变，不不，变了，你轻浮，冷情，还无耻！”脚下打个趔趄，酒往头上冲，穆雪不由苦笑，公然闷酒伤身，不醉的人也有了三分酒意。

九曲桥通向莲花池中心的六翼亭，灯在亭中，人在亭外。

夏侯云再气，也不能看着她跌倒，仓猝扶住她，低头却见她两眼紧闭，也不知是醉，还是昏，想起榆州城外她两次深睡，打横将她抱起，长长叹了一声，一肚子气恨全化作了心疼，深悔与她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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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如此！寰王让他娶她，让她入夏侯宗族，就是为了她的才情为他所用！穆雪是夏侯云的老婆，再没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了，他们父子都是猫，她是被猫戏耍，还对猫感激不尽，蠢不成及的老鼠！

“这儿很凉，归去吧，别再喝了，再喝，酒漏子也会醉的。”

“你来了？”

暮色满盈，浓云满天，大地一片暗淡，花圃里倍感空幽，无边的暗淡中，呈现了一点灯光，淡淡的灯光，更显出花圃的沉寂。

他的心固然已飞到她的身边，他的人还是站立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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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云疼得一僵，身材稳稳未动，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低低呼道：“丫头！就算你病好了，就算你千杯不醉，到底是女人，不能这么喝。”

乌黑的枕头，乌黑的头发，她的睫毛长长的，像胡蝶的翼翅，覆在眼睑上，眼角另有一滴未落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