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喊了一艘雕花窗棂的大游船，船里大小也有三个舱，前厅两张方桌拼在一处，就是翰林和门生们的坐处，中间两块薄薄板壁隔了一个小舱，放着一张小巧桌儿，是精华坐处。背面另有个大舱，是管家和婆子们的地点。

在都城时翰林闲了也常带着几个门生出城逛逛，俱有旧例在那边。是以此次出游，精华也只带了两具食盒并一坛子好酒，倒是特别多带了两个文具盒，打了个小承担叫杏仁背在背上。

“教员也没有地步，将来官家脚下，赢利的机遇多的很，不必急于这一时。”王翰林不觉得然，皱着眉道：“你当走出富春，到东京、到北方各处看看逛逛。前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守在家里是长不了见地的。”

杨小八发觉李知远也不诚恳，悄悄儿推了赵十二一把，表示他看李知远。

李知远浅笑不改，轻描淡写地说：“我小弟在家也爱这么闹。”

精华上着鹅黄短衫儿，下着青罗裙儿，要行动利索，又系上一条绣花的抱肚。因为怕热，她两只袖子都挽着肘弯处，暴露白白嫩嫩却有力的小胳膊。精华带着两个提食盒的仆妇，一个挑着茶具盒和酒的老仆，又是一个背文具的美丽丫头，举头挺胸从月洞门里出来，高傲的跟小孔雀似的。

精华顺手拣起一根笔就丢他。杨小八本是将本以后，叫他编几句诗词原是难为他，让他白手接文房四宝非常特长。精华丢一样，他就抄一样，不过半晌笔墨纸砚妥妥的的摆在方桌上。

赵十二体贴肠看着王翰林，“先生，论名誉和学问……”

“这么多？先生一年多少俸禄……”杨小八缩脖，扳指头数数。

王翰林摇点头，再看李知远的文章。有两位高徒珠玉在前，李知远的文章真可谓字字珠玑，繁花似锦。王翰林看了又看，拈着髯毛赞道：“还不错，本年能够了局走一遭儿，你父亲如何说的？”

跟着先生出游，赵十二和杨小八两个诚恳的很，俱着素净青罗衫，不过赵十二的银腰带上拴着一枚玉佩，大红色的穗子光鲜刺眼。杨小八倒是使黑腰带勒着一副精美的镶牛皮抱肚，两个并排站在庭间树下，一个儒雅风骚一个豪气勃勃，甚是赏心好看。老翰林是不喜好招摇的，两个爱徒这般打扮，比前几日扎眼多了，看得他连连点头。

王翰林晓得李知远的意义是要防他家那些臭虫亲戚，也自感喟，点头道：“父母在，不远游。”

船行了一小会，杨小八推开窗，指着岸上的白墙青瓦，欣喜的说：“哎呀，那是富春书院？”

精华恼了，一拳头砸畴昔，杨小八咬着袖子呜呜叫，恐怕外头闻声。

杨小八才想起来王翰林已是和兄长分了家，不会再管富春书院的事了，捂着嘴想缩到桌子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