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坐在桌边，犹在抹泪。王翰林坐在一边看书，一看柳氏出去，忙问：“耀祖如何样了？伤的可重？”

梨蕊固然未曾上过学，奉侍二少爷和蜜斯这些年也精通文墨，听得这话也不恼，扑倒在桌上笑了半日，方道：“一母所出，大少爷为人如何和二少爷完整两样？”

耀文怕耀祖还要说刺耳的话，赶紧把耀祖拉到一边，抬高声音道：“哥哥宿醉还没有醒呐。精华是哥哥的亲妹子，你说她家教不好，岂不是拐着弯说二叔不好。你长兄如父的，又不是说你不好么？”

王翰林夙来最爱小女儿，本日精华受了委曲还要替哥哥讨情，懂事的让人悲伤。老头儿长叹一口气，抛弃鞭子，悲伤道：“原是爹爹没有把你哥哥教好，叫你受委曲了。”

“娘！”文才只感觉心乱如麻，站起来又坐下去，“你如何向着外人，我才是你儿子！”

“我……”文才放下碗筷，“我问问她。”

柳氏扑哧笑出声来，嗔道：“都是你儿子，打耀宗你舍得，耀祖又不舍得了，偏疼。”

爹娘说话风趣，精华含着泪，要笑又不美意义笑。柳氏在女儿额上弹了一下，笑骂：“今儿因为你，你大哥挨了一顿好打，明儿去瞧瞧你大哥，也免得你嫂子内心有疙瘩。”

王翰林被老婆呛着了，愣了一会才道：“打耀宗打顺手了，实未曾想耀祖这般不由打。”

“必然要落第？”文才看着母亲。

精华本来就委曲，爹爹这般一说，撑不住就哭了，王翰林拍着女儿的背，没口儿哄她，又说与她买头标致的小毛驴，又申明日带她去县城耍，极是惯她。王翰林这般造作，一来实是心疼这个女儿，二来也是要教儿子媳妇并亲戚们晓得：精华是他的掌上明珠，谁也欺负不得。

精华在京里上了六年女学。官家推行有教无类，国子监女学兼收并蓄，上至八贤王家的清辉帝姬，下至大相国寺灌园叟的二妞，只要能通过测验，都能到女学做门生。女门生一多，天然分红三六九等，各有各的小圈子，免不了明争暗斗。这类小场面，女学里哪一日不唱二三十出？精华本待和耀祖分辩，然耀祖说她配不上文才，这是拉扯到她的婚姻大事了，她到底是十来岁的小女人，害臊的很，便不肯本身出头，再一看母亲没有甚么表示，她也就妆出没闻声的模样，反面耀祖计算。

本来一顿团聚饭，只得王大少爷一人吃了大海碗笋子炒肉。柳氏叫人把饭菜重新热过送到大家院里，才板着脸回屋。

文才把鱼肚肉夹回母亲碗里，闷闷不乐的扒了几口饭，负气似的说：“精华不会是嫌贫爱富的人。我感觉她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