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究明白,番麓唇边那抹浅笑的含义。
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她昂首,绝望伸出魔爪,悄悄地、冷酷地扼住了她的心。
气候这么冷,但我的内心却像有一团快烧坏我的火。
山中反响阵阵,古迹没有呈现。
娉婷和她腹中的孩子,都在等她。
死路中的活路。
醉菊抬头,悲忿大呼:“阳凤!阳凤!你在那里?求你出来!
瞥见了,瞥见了!阳凤隐居的山岳,就在面前。本来已经熬到了山脚,本来就在这里。
老天,老天,为甚么会如许?
醉菊瞪着他,瞪着他的箭。
“啊!”醉菊惶恐地叫起来,身不由己地跌落下去。
破空声就在耳边,箭一支接一支,射入树干,射入草地,醉菊错愕失措地闪躲着,避过一次又一次。
可骇的剧痛从腿上传来,痛得醉菊几近满身都快落空知觉。
番麓站在高处,冷冷看着她。
不成以,不成以死。
倚在榻上看书的娉婷,雪中操琴的娉婷,采摘梅花的娉婷,月过中天时,终究寂然倒地,撕心裂肺痛哭的娉婷。
醉菊颤抖起来,不祥的预感像攻城锤,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心。
你不成以就如许夺走这一线朝气,我已经到了这里。
残阳如血,血红色的光芒将他的身影包裹起来,把他化为死神。
不成以死。醉菊狠狠盯着番麓,她有力反击,番麓手中有弓弩,但她还是狠狠盯着他。
她从上天那边借来了力量,让她疯了似的在林中逃命。
番麓手中的轻弩渐渐举了起来。闪着森森寒光的箭尖,对准了她的胸膛。
娉婷在硬撑,醉菊内心清楚。她是大夫,怎会看不出娉婷的状况。但两人一同赶路更无朝气,娉婷说得没错,让一人赶去见阳凤,敏捷来援,是独一的活路。
腿上的痛一阵一阵,醉菊尝试着爬起来,站起一半,却没有力量支撑,又无助地倒下。
番麓悄悄打量她,最后,扬起嘴角,吐出三个字,“白娉婷?”
岩区中力竭的娉婷正在等她。
老天,是你在帮我吗?
耳边响起轻微的破空声,一根箭几近擦着她的脸飞过,扎入身边的树干。醉菊吃了一惊,步子更加混乱。
白娉婷和镇北王。
彼苍啊,真忍心。
落地时厚厚的积雪接住了她的身躯,右腿却不巧撞上一块凸起的岩石。
王者之爱,如此悲切,如此凄怆,让人如此心碎。
松森山脉靠近北漠一侧的山岳,就是目标地。
山林中回荡着醉菊的哭声。番麓悄悄坐在高处,看她不甘地挣扎。
落日沉入山的另一头,血红色的光渐被暗中替代。
松森山脉被冰雪覆盖,落日晖映到雪上,反射着红色的光。一道娇小身影在积雪中深一步浅一步仓猝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