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皆是沉默,室中静了好久。
“当时候,日子过得颇是贫寒,阿父他们两个便寻了监门小吏的差事,为了几钱微薄俸禄,经常会受上官的气。”
“五年前,项羽分封诸侯,阿父得封常山王,而陈家阿叔只封了侯,以是心下不平。以后,竟率了兵马攻袭赵地,阿父落败,被赶出了封地。厥后,便投奔了当时髦为汉王的陛下。”
那小小稚女立在花圃边,听到却只嘟着嘴,看着那兄长手里那支几近碗口大小的乌黑花儿,一双乌润的眸子晶晶发亮,伸出了肉乎乎的粉嫩小手儿,朝他道:“要!”
这些天下来,她身上的肩背上那几处轻微的外伤早已病愈了,而自那日两人在病榻前一番开诚布公的交心之言后,俄然之间,仿佛溶解了之前很多的疑忌与隔阂,真正相融相洽,心下靠近了起来。
“而后,便成了我家的常客,常常与阿父喝酒对弈,笔墨参议,日子垂垂久了,二人交谊笃深,推心置腹,遂为刎颈之交。”
终究,在两年前,奉汉王刘邦之令,韩信与张耳攻陈馀,克服以后,将其斩于泜水。
他苗条白净的指尖摸上那卷已然积尘的沉黄色竹册,一个个符字细细摩挲畴昔……仿佛透过那些墨迹,追溯着昔年那些早已渺远的过往。
两年以后,襄国,赵王宫。
——陈馀?
“这屋子里有些憋闷,公主同我出去逛逛如何?”半晌后,他温声开了口,邀同坐的少女一道起了身。
“砍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深谷,迁于乔木。
刘乐心下一震,顿时说不出话来。
“来,阿嫣,过来这边。瞧这枝舜华花多标致……”已经三岁多的张侈,一身粉青色的曲裾袍,一张稚嫩圆腴的小脸儿上带了些诱哄,向那小小的稚女不断地扬动手中一枝雪瓣金蕊的巨大花朵儿。
“公主喜好甚么曲子?”端倪秀逸的年青贵爵,一袭素色直裾袍,就这么姿势随便地席地坐在了石几旁,抬眸笑向她道。
“是令尊记的谱?”刘乐不由猎奇,侧过脸看着他问“那,又是何人鼓的瑟?”
室中静了一会儿后,张敖牵着她到了素漆的郁木书案前跽坐下来,将那一卷瑟谱缓缓展开在结案上,几近不错眼地细细看着满篇记音的符字,神采沉敛而温馨。
过了好久,张敖方才掩了那卷谱子,只温馨地坐在案前,抬眸看向她:“上回同公主说过,我八岁上,因为秦国朝廷赏格缉捕阿父,因而只好举家逃逸。公主约莫也听过,那一回,阿父的赏格是令媛,而陈家阿叔是五百金……实是磨难兄弟,因而二人便藏匿于陈地,比邻而居。”
恰是孟夏四月,满庭花木扶疏,而蜂乱蝶喧的芍药圃旁,立着个约有周岁大小的稚女,冰琢粉雕普通的玉雪可儿,她身上淡霞色的楚锦衣裙却比那一圃的芍药花还要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