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薛怀义这略显孔殷殷勤的态度，还是让李潼想不明白。返来一起，他还在想着该如何主动翻开话题，却没想到见面后反是薛怀义对他诘问不休。

“我观你也是小儿懵懂，全无确准言语，甚么魂游阴府，怕也是妖言夸大，不能当真！”

“不过，王之玄异，自出禁中，我不独耳闻，还翻有旧卷，籍上载明，王于仲夏真是不治，但却续命至今，这莫非另有假？”

李潼闻言后并不辩驳，只是垂首感喟一声：“人间悲喜多少，固然难求，但既然生而为人，怎任轻弃？冬寒思暖阳，盛暑慕冰霜，俗情如此，不过当时情迷。薛师赞我懵懂，我也爱此懵懂，只是懵懂无复，反忆当时。”

薛怀义听到这话，神采顿时一垮。

略作沉吟后，他便又说道：“但若人事以论，实在也是事无绝对，诸州官长尚可频用，本日洛州、明日虢州、后日相州。另如我中国并六夷胡类，也不成称泾渭清楚，国强则诸夷宾服，国弱则贼胡内祸。人间已是如此，阴司诡变之境，想必更加混乱难测，懵懵懂懂，实难笃言。”

李潼讲到这里，便发觉到一丝怪怪的味道。较着薛怀义不是甚么好学之人，以常理来看，也是年青精干，没到掐指待死的年纪，如何对这阳间司序这么感兴趣？

至于因佛经之类猎奇，他自是不信赖。这家伙如果真有这么谦逊好学，将来不至于逐步丧失合作力，让位于内虚的沈南璆。

薛怀义听到这答复，脸上便暴露几分忧色，然后便又问道：“阴府既然泛博无穷，一定一个阴司就能摒挡全面。在佛在道，都有阳间尊主，他们天然也是各掌信众，相互不犯？那么，借使、我说借使有日，我若归往彼境，自有阴司佛王渡我，不必再归别个率领，这是与不是？人间功德，阳间有录，我于人间崇佛，入后天然也无人敢侮？”

我说甚么了我？这半天不都是你在诘问？

“嗯……嗯？”

不过话说返来，自家姑姑承平公主是不是个好女人还另说，但起码这个薛怀义真是个为爱痴狂的脾气中人。

几个月时候畴昔了，这件事也垂垂冷却下来，没成想现在又冒出一个薛怀义对这件事透暴露极大的兴趣。且不说对方实在企图是甚么，单就对方这一特别身份，李潼也实在不敢再信口开河、大放厥词。

薛怀义见李潼态度端方起来，这才又暴露笑容来：“佛道经传都有说，人间地步如南阎浮提州已经是浩大无边，推想阴府，必定也是泛博无穷。依王所见，这说法是真是假？”

薛怀义猜想也是如此，平时过得高兴欢愉，但夜晚想必也会有展转难眠的时候。人之为善也好，为恶也罢，并不代表他们内心就没有品德标准，所谓欺天欺地难欺心，真如武则天那样内心强大的又有几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