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潼闻言后并不辩驳，只是垂首感喟一声：“人间悲喜多少，固然难求，但既然生而为人，怎任轻弃？冬寒思暖阳，盛暑慕冰霜，俗情如此，不过当时情迷。薛师赞我懵懂，我也爱此懵懂，只是懵懂无复，反忆当时。”

所谓不做负苦衷，不怕鬼拍门。李潼成为武则天的孙子后，可谓一身罪血，夜晚风大拍窗户，都担忧会有禁卫虎卒冲出去要干掉他们一家，如果不是心机本质过硬，每晚入眠都成题目。

听到薛怀义这么问，李潼心弦蓦地绷紧，并下认识身躯后倾，稍稍拉远与薛怀义之间的间隔。

想通这一点以后，李潼先是感慨这薛怀义真是个奇才，脑洞大且不说，竟然另有几分家安思危的聪明。倒是不像厥后那样，完整的放飞自我，连火烧明堂这类事都干得出来。

李潼见状以后，则心内更乐，人不知者方为奇，武则天那所谓轮王转世，你们硬造出来的，但我李家祖宗太上老君，还没你薛怀义的时候就认了这门亲，可不是你们造神造出来的。

不过话说返来，自家姑姑承平公主是不是个好女人还另说，但起码这个薛怀义真是个为爱痴狂的脾气中人。

但以后薛怀义张口，才让李潼稍稍放心，却又转忧其他。

我说甚么了我？这半天不都是你在诘问？

李潼抬手止住将待要开口的两个兄长，转又望着薛怀义说道。眼下他家这情势，实在要强不得，丘神勣虎视眈眈，罪过小手都已经伸到禁中，也实在不宜戋戋一点意气便反目薛怀义。

“嗯……嗯？”

略作沉吟后，他便又说道：“但若人事以论，实在也是事无绝对，诸州官长尚可频用，本日洛州、明日虢州、后日相州。另如我中国并六夷胡类，也不成称泾渭清楚，国强则诸夷宾服，国弱则贼胡内祸。人间已是如此，阴司诡变之境，想必更加混乱难测，懵懵懂懂，实难笃言。”

薛怀义猜想也是如此，平时过得高兴欢愉，但夜晚想必也会有展转难眠的时候。人之为善也好，为恶也罢，并不代表他们内心就没有品德标准，所谓欺天欺地难欺心，真如武则天那样内心强大的又有几小我？

先不说疏不冷淡，你那满脑筋**画面，敢说我也得敢听啊！

薛怀义没有要为李潼解惑的意义，听到这一答复后，较着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抬手摸着他那油光锃亮的脑门：“公然遇事不决，还是要问知者。此中事理，我也拜候诸多，但没人能如大王此般报告清楚啊……”

我们李家在阳间多大权势，你就细品，看我爷爷能不能清算得了你！

至于因佛经之类猎奇，他自是不信赖。这家伙如果真有这么谦逊好学，将来不至于逐步丧失合作力，让位于内虚的沈南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