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自不远处清楚明朗地传来一阵男人的鬼哭狼嚎,牢房内沉寂了半晌,甬道内模糊约约地透出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混着潮湿腐臭之气,令人作呕。
陆禾垂下眼眸,暗自捏紧了衣角,几近不敢再看棠辞,即便鞭刑已是最轻的刑责,她仍知己难安。
陆禾亦看出了棠辞眸色中的些许鄙夷,但更多的倒是疑虑。
四目相对之下,棠辞并未读出陆禾有涓滴羞惭与惭愧,自回京以来,她二人虽聚得少了,可她等闲不肯信,陆禾竟然会是为虎作伥之人。
陆禾恭宣称是。
谨身殿前。
胡来彦也知棠辞与陆禾友情匪浅,只是两人现在一个为太子谋事一个为鲁王谋事,纵是情深厚谊也当垂垂形同陌路才是。
门锁“啪嗒”――
棠辞缓缓展开眼来,慵懒地,恐惧地轻笑了笑:“胡大人,我何德何能,竟使您屈尊纡贵到这儿肮脏处所?”
棠辞搁在双膝之上的十支白净苗条的手指不自发地悄悄颤了颤,胡来彦将手附在耳朵边,伸长了脖子作势聆听半晌,向棠辞啧啧道:“您瞧瞧您瞧瞧,那不晓事顶撞了武安侯的湖州米商不过被铁箍束在头上服侍了他一会儿,舒畅成如许――”忽又拍拍陆禾,笑道“到底还是你们读书人有脑筋,使些伎俩便可洗刷韩公子与谢公子的委曲。”
“胡大人这话我倒是有些听不甚懂了,甚么世子郡王?”棠辞偏着脑袋想了会儿,恍然大悟般笑道,“原是因着沈大人那两句不知从那边听来的话。若此话定得按在我的头上――柔珂郡主既是我未过门的老婆,我称安宁公主一声‘mm’怎地令人猜忌了?不瞒您说,今晨我本想伴随柔珂一道去看望安宁mm的。”
李顺德道:“若搁在旁的事上,陛下自当一笑置之,本日为何大动兵戈,郡主总不能揣着明白装胡涂不是?”
“天气不早了,棠大人无妨选个舒畅玩意儿使使。”胡来彦一个眼色,狱卒即将手上的木盘转交给了陆禾。
棠辞不成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却只听陆禾微浅笑道:“胡大人夸奖了,我不过是尽了分内职责。”
绯袍已褪,官帽已摘,一袭材质轻软的乌黑中衣熨帖又清寒地紧贴着肌理,从石砖裂缝里溜出去的夏季冷风穿透过薄弱的中衣直冻入骨髓,血液渐冷,躁郁不安的心脏也好似随之安静舒缓。
陆禾微怔了下,随即面色安静地端着木盘走向棠辞,道:“棠大人,选一个罢。”
一声因压抑了好久而稍显衰弱的闷哼本身后传来,明显使如同对着木桩子敲打了好一会儿的两个狱卒血脉偾张,鞭子遂下得又快又急。陆禾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深不见底,她微转过甚,布了一片血痕的乌黑中衣刺痛了她的眼睛,很快地回过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