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走过来牵我的手,她凄凄一笑:“二丫子,你听着,‘他’不疼你,我们疼,你兄长疼,你娘疼。”
嬷嬷已经放下盛米水的缸,呆愣愣木鸡似的站着,眼睛里竟亮闪闪地泛着光……阿娘立在廊下,一动不动地瞅门外,仿佛那边有甚么东西,将她的目光给胶着了。
仿佛运气在那一瞬收势。
一别八年,我的阿娘和嬷嬷,眼睛里盛着一种名叫“乡情”的东西,多久以后我才气了解,冷戚戚的汉宫掖庭,毕竟细心安设了她们的芳华。毕竟,是她们的故里与家。
我说:“小姑奶奶不奇怪,小姑奶奶不要甚么劳什子‘兄长’,我只要二毛!”
“乖丫子,明儿有人来接,我们家去。”
嬷嬷摇了点头,无法地感喟。
乳娘在抹眼泪,声音也哽塞了:“丫丫恁命苦,他到底还记取丫丫的坏处,孩儿长这么大了,见也是不肯见。”
也是我的。
我那打出世起便从未见过的君父,表陈他慈父之爱的体例,却动乱得几近击碎了我全部童年。贰心血来潮,便“爱”我一回,却让我生别哺育了我八年的家。
“阿娘,昨儿你不欢畅啦?”
兄长长我三岁。
“阿娘,我们要往哪儿去?”我揩了揩鼻涕,全没顾忌这是一个哀痛的话题。
阿娘看了我一眼,缓缓才喊我:“丫丫。”“嗯。”我应。阿娘瞧得我好细心,她的眼睛里又翕着泪光,一闪一闪的,她说道:“丫丫,你大啦,回家今后要听话,在外你能胡天胡地,到了‘那儿’,你要懂看眼色。好丫丫,受了委曲也要记得忍,有人嫉恨你,总也有人是疼你的。――打心眼儿里疼你。”
“走?真要走?”我才反应过来,急得粥也不喝了:“那二毛走不走?咱把二毛捎上?”
我向那边瞅去,外头动静不小,瞧热烈的百姓聚得愈多,现在像潮流似的被推散开,挡到了更远处。
阿娘一撇头,还是没理我,眼睛却红红的。
嬷嬷流下了眼泪。
“我们哪儿也不去,我们去你娘住过的处所。”
“阿娘……”我困了。
阿娘摇点头。
嬷嬷把我揽进怀里,像阿娘一样悄悄摸我的头。
就像之前无数次反复过的行动那样。
“我们要走?昨儿瞧见你和嬷嬷清算了行李――”
“一会儿换身好衣裳,穿得面子些。好丫丫,你得靠你本身。”
阿娘抽了抽鼻子,一把将我揽进了怀里。
“原觉得一辈子便这么畴昔了……”嬷嬷在感喟。
她在与阿娘说话:“……东宫来了么?甚么时候……去谒建章?”
蔡嬷嬷将米水扬在院子里,向我道:“束了一天了,小姑奶奶玩性儿压也压不住,真是苦了您了!莫愁,孩儿呀,他来接你了,今儿就要家去――‘那儿’才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