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才暴露一个淡淡的绝美的笑容，俄然想起甚么，那笑容渐渐地泯没在冰冷的面庞中，冷冷道：“那日出产，我恍忽听到，秦氏又有了？”晨霜低声道：“是。”贾敏慢慢道：“你既说今儿姐儿洗三，那么我娘家有人来么？”晨霜道：“贾老太君、政二太太、珠大/奶/奶都来了，方才还出去看了太太，见太太没醒，才去介寿堂赴宴。太太，可要我去请太君们来？”

二人相拥很久，直到林海见贾敏面露疲色，才把她放下让她安息。贾敏的目光甜如蜜糖，笑道：“你如何不在外头陪客？”林海微微一笑，目光缠绵：“不知如何了，就想出去看看你。”贾敏容颜如花，妙曼一笑道：“快出去罢！哪有仆人晾着客人不管的理？我也累了，该歇歇了。”林海承诺了，挨挨蹭蹭地走了出去。

贾敏听着贾母的脚步远去，掉过身子对着床内，合着眼冷静堕泪。她如何不悲伤？甚么心如刀绞，她早就看出母亲有些魂不守舍了，虽则为她肉痛，但也没拂了老太太的脸，还是喝酒看戏去了。若至心疼她，就不该急着奉告她再不能生养的事。不该是由母亲奉告我的，现在连母亲也变了么？她今后还能依托谁？

贾敏只觉一口冷气哽在心头，奉侍不周，阖府高低家人，谁又妈妈待她用心？不过是找个借口打发妈妈出去罢了，她是不是该感激老太太还给她留了一点面子？贾敏只觉神倦心伤，打起精力问了最后一个题目：“老爷如何不在？”晨霜回道：“今儿大姐儿洗三，老爷出去待客了。夫人不必担忧，老爷待夫人还是和畴前一样痴心。夫人在出产，老爷就守在外头，一步都不肯走。夫人病了，还是老爷放下架子恳求刘大夫来给夫人诊治。这几日老爷都歇在我们承瑛堂，恐怕太太病情有甚几次，我看老爷的眼睛都熬红了。”

正冷静哭着，又闻声靴子响，约莫是林海出去了。脚步声停在床头，半晌听到林海沉沉的感喟，那样沉痛那样哀思，那感喟声中包含了无数说不出口的伤痛和不能流出的眼泪。贾敏略动了脱手，就听林海坐了下来，问道：“敬庄，你醒了？”贾敏翻身过来，来不及流干的泪，林海取出一条青色帕子，悄悄拭了拭贾敏面上的泪痕，心疼道：“你晓得了？”

贾敏悄悄颌首，见晨霜要回身出去，才想起甚么问道：“姐儿可有了奶名？”晨霜惶恐道：“老太太恐怕姐儿压不住，叮咛阖府的人都称呼大姐儿。”贾敏再按捺不住泪，我不幸的儿啊，你都出世三日了，竟连个乳名也没有么？那林珩，还式微地，老太太不知已经预备了多少个学名，更别说乳名了？老太太，难不成姐儿不是你的远亲孙女么？既如此，待我见了姐儿，就为她取个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