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日张鹭生的侄子张德钊受人指导,当街劝止了大理寺推承李十洲的轿辇,跪在街当间儿,呈递了诉状,又声泪俱下的陈述了事由,将县令赵文广如何纵仆逞凶,强夺奴婢,族叔如何登堂告状,却被赵文广打出,一五一十说得清清楚楚。因有人在后传授,并他自家的相思苦情,他便将本只七分的凄苦,足足说成了十二分,引得一旁围观世人纷繁感喟,听者动容,闻者堕泪。
起家行至院外,上了肩舆,一旁跟肩舆的文乐低声道:“娘娘,这梁美人便是以往也不是很得皇上宠嬖,现在又成了个病秧子,娘娘来调说她,能有几分用处?”贵妃坐在轿内,抱动手炉暖手,沉声道:“虽是如此说,但她是个没心机的,易于拿捏,倘或因着失子一事恨上皇后,生出些甚么变数也说不准。”这文乐是拿了钱宝林东西的,心内衡量着说道:“娘娘,不如还是看看钱宝林如何?奴婢瞧着她还算听话,也没颠末皇上的眼,有几分才貌,或能分皇后宸妃些恩宠也说不定。”贵妃却在轿内闷声笑道:“那就是个世故的坯子,若不是无人可用,本宫是不打她那主张的。”文乐听主子如此说,只好住了口。
赢绥闻言,低头默想了一阵,才出声道:“还是父亲见的明白,儿子未想到这一层上。”安亲王却道:“话虽如此说,但谁能推测今后如何,且渐渐瞧着。你平常与这些人订交来往,别失了礼数,闻声甚么话,也都存在内心,考虑好了再说。”赢绥赶紧起家道:“父亲教诲,儿子记在心上。”安亲王挥手要他坐下,又道:“你与那司徒仲来往已有光阴了,感觉他如何?”赢绥道:“有几分才调,也算得上是小我物,只是有些好色贪花。”安亲王笑道:“年青后生,这也不算甚么大弊端,你还留意与他订交,皇上交代的事儿好生放在内心。”赢绥应了,安亲王又道:“另有一件事,待会儿你到上房见了你母亲,就说我说的,要她再好生教诲菱儿端方。今儿午后,我见着菱儿,还是那么个憨笑调皮的模样。下元酒宴就在面前了,又是皇后娘娘亲口说了要她进宫赴宴,别到了那日闹出甚么笑话来,惹人嘲笑。”
贵妃坐了半晌,看雨势渐小,就说回宫。
赢绥整衣入内,那屋中地上笼着火,鼎里焚着香,才出来便一阵暖香劈面而来,安亲王便在书桌后的酸枝木太师椅上坐着,手里端着青瓷茶碗。赢绥上前与父亲存候,安亲王便叫他在一边上坐了,看了他两眼,道:“本日吃了酒了?这脸都红了。”赢绥道:“本日二皇子公干回京,信陵侯司徒仲在城外设席为他拂尘洗尘,喊了儿子畴昔坐陪,就吃了几钟。”安亲王微微点头,道:“都是皇室后辈,你们多靠近靠近,没甚么坏处。”言毕,就叫丫头端了碗茶来与他。赢绥忙起家接了,吃过才又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