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婉由内侍搀扶下辇,放眼望去,只见这慈宁宫正殿前后出廊,面阔七间,黄琉璃瓦重檐歇山顶,墙上安双交四椀菱花槅扇门,端的是气势恢宏,华丽绚丽。又有慈宁花圃一座,中建有临溪亭、含清斋、延寿堂等房舍修建,园南有池一座,池边太湖山石叠立。园中莳花种树,密植梧桐、银杏、玉兰、丁香、芍药、牡丹等物,春华秋实,一年四时名胜不断。
走了一回,萧清婉略觉腿酸,穆秋兰瞧出来,赶紧道:“今儿娘娘忙了一日,这会儿怕是累了,先歇下罢,那园子明儿再逛也不迟,又不会长脚走了的。”萧清婉却道:“还不忙,那东西两个耳房可清算下了?”穆秋兰忙回道:“清算下了,娘娘叮咛说要与东阳公主并七皇子做住处的,不敢怠慢。”萧清婉便道:“那我们瞧瞧去。”
穆秋兰颇觉不忍,说道:“娘娘现在已贵为太后了,还要受这等闲气,奴婢看着内心实在难过。”萧清婉浅浅一笑,说道:“无妨,些许小事哀家还忍得下去。何况,深宫大内,谅他也不敢过于猖獗。”
赢缊道:“母后过来居住,四周可还风俗?倘或缺些甚么,儿子便去叮咛底下人。”萧清婉浅笑道:“天子倒是有孝心,这里一应都齐备,也无需添置甚么了。国丧才毕,凡事俭仆些好,不要落了人的话柄。”赢缊又说道:“现在气候垂垂酷寒了,火龙地炕也要烧起来,不然一时冷起来,这宫里可和缓不起来。”萧清婉笑道:“这些事,倒不必天子操心,哀家自会叮咛内侍省。你现下不比昔日,少在这些小事上用心。先帝选与你的几位辅政大臣,都是精干之辈,你要多跟着他们习学国事。”赢缊点了点头,说道:“这些儿子都理睬得。”
母子二人坐着说了一回话,赢缊便叫宫人过来摘了袍冠,一头滚在萧清婉怀中。萧清婉一面摩弄他,一面笑叹道:“都是当天子的人了,还如许缠着娘撒娇。叫外头人瞧见,不知如何笑话呢。”赢缊笑道:“在外头拘束一日了,当这天子也不安闲,倒叫那些人管的死死的。多走一步路也不可,多说一句话也不可。”萧清婉笑了笑,又问道:“大臣们对你还恭敬么?”赢缊点头道:“没人敢对儿子不敬,母后放心。”萧清婉说道:“那摄政王与你相处,也还得宜?”赢缊说道:“二哥人前对我是毕恭毕敬的,只是朝廷内里的事,大多是他拿主张。”萧清婉便道:“你现下还不能亲理政务,常日里便要多听多看。你二哥的脾气不大好,若无大事,你不要同他争论。倘或感觉他有甚么做的不好的处所,下来或同几位辅政大臣商讨,或返来告与母后。”赢缊听着,冷静不语,半晌俄然问道:“母后怕他么?”
待他走后,穆秋兰才敢过来,向太后低声问道:“娘娘,这摄政王今儿过来,言谈之间似是不大客气呢。”萧清婉垂首道:“他那意义,哀家那里听不出来?但是天子还小,尚需他搀扶,哀家也不敢激他。他那性子,自来固执可爱的很,一时弄拧了,不知会干出些甚么来。朝里辅政之臣虽多,却皆是文臣,军里只唐章两家在我们这儿。他在军中任职已久,权势根深蒂固,又握有西北雄师。他可不比路晓年,若生出激变,局面只怕难以清算。哀家虽不怕他,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