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天子病倒,朝中百般政事不免落到一众阁老公卿身上。
行至内殿,张鹭生迎上前来,打千问安。萧清婉只斜睨了他一眼,一面快步往里走,一面问了些“皇上如何了?”“几时的事儿?”“能够吃下东西了么?”等语。张鹭生跟从在后,一一回了,又说道:“皇上昨儿半夜时分发的病,这会子服了一剂药,已好了些许。因王太医交代要饿上两顿,还未曾吃甚么。”说着,略顿了顿,又道:“另有一件事,想请娘娘劝劝皇上。”萧清婉便问道:“甚么事?”张璐生说道:“皇上都病成如许了,还不忘惦记朝政。早上略好点,就要主子到宣政殿上去传话了。国事固然要紧,但皇上龙体也不成忽视,如果失了保养,落下甚么弊端,可不是闹着玩的。娘娘待会儿出来,还是替主子劝劝皇上罢。”萧清婉点头道:“这个,本宫记下了。”
萧清婉迈步进门,只见赢烈卧于榻上,面白唇焦,双目无神,非常委靡,忙自快步上前,又是心疼又是体贴道:“这是如何弄的,昨儿还好好的,今儿就病了?”一时情急,又骂御前的宫人道:“一个个的都不把稳!冰过的豆汤,也不放放就拿给皇上吃!出了事,也不先来告与本宫,都该责打才是!”众宫人无话可说,只好听着,都昂首称是。
赢烈却笑了笑,说道:“固然如许说,但是昨儿东海前沿又发来塘报,称军粮不敷,要朝廷再发。库中现存的粮食多数已调往黄河一带做赈灾之用,那里另有更多的!朕故此焦炙不已。朝上那帮大臣,吵来吵去,也没甚么高见。不是请奏在官方增税的,便是狐疑赢绵与徐文达通同作弊,私吞粮草,要求严查。没有一个,能真正出运营策,脱此窘境的!真真是一群酒囊饭袋!”他说至此处,非常动气,不由连声咳嗽。萧清婉赶紧替他揉背顺气,又端了热水喂他吃,好轻易咳嗽停下,方又问道:“这也奇了,自来是雄师未动而粮草先行。出征多少人马,用时多少,共需多少粮草,一概是估计好了的。二皇子这才出去多久,就上报朝廷要求追加了?”赢烈道:“这里有个原因,东海战事不顺,他奏请组建新军,因此本来备下的粮草就不敷了。”萧清婉心中道了一句:本来如此。于此事她本有些主张,但是因着前番为天子狐疑,即便眼看赢烈愁眉不展,也不敢再妄议朝政,当下也只拣那欣喜民气的话,说了几句。
林霄目睹满朝趋附于己,自谓东风对劲,又经常便服在贩子走动,听那官方下的考语。一日,就在一酒坊入耳到两位儒生说话。只听一人道:“听闻现在京里的官员,都以献纳家私为耀。这是林相鼓起的民风,这位林大人倒算是一名好官。”另一名却道:“我瞧一定,他若当真为江山社稷,就该拿出些实在的体例,消弭国度的窘境,方是人臣之本。献纳银两,是世人皆能做的,他又居着高官,又有偌大一个家世,行此举实在不值得夸耀。他却将此事当作夸耀的本钱,听相府里的下人说,他会客之时,常提此事,实在是本末倒置。如果他自个儿极力也倒罢了,他却偏要拉着满京的大小官员一道替他做这道功德碑,其心如何,也就值得玩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