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龄微微凝神,从少年波澜未动的眸中模糊看到了几分阅世的通俗。
少年缓缓侧首,说教般睨了身边的主子一眼,继而缓缓转眸,瞻仰着面前的花树道:“这里的樱花日日听着真人讲道,天然有了悟性,如果移到宫中,又与那些俗世的花有甚么分歧。”
没有同龄少女的天真,骄贵,倒是多了几分辩不清道不明的气势。
四周沉寂无声,现在这里倒刚好无其他游人,两相之下,顾砚龄便感觉站在那反生出了几分难堪,如此赏花倒赏的不安闲。
顾砚龄压住心下想说“是”的打动,微微覆下眸子:“怎会,能与太孙殿下一起赏花,是臣女的幸运。”
而这气势即便再粉饰,就像是与生俱来普通,分毫不减。
“顾女人也来赏花。”
绛朱欣然的声音将顾砚龄的思路唤回,昂首之间,倒是极目望去的樱花海潮,或粉或白的樱花秾丽烂漫,似是云霞普通满盈在面前,而最惹人谛视标,便是落崖上一树开的极艳极浓的樱花,好似繁花极重,竟压满了枝头,如一抹烟霞瀑布倾泻而下,让人仿佛听到了流水之声。
绛朱几近是脱口而出,语中是掩不住的欣喜。醅碧唇瓣微微抿笑,转眼间瞥到了自家女人眼中那抹豁然的笑意,好似扒开了层层雾霭后的日出,让人神情一清。
不过可惜了,本来朝堂高低无不夸奖的这位将来要担当大统的皇太孙最后倒是年纪悄悄的瞎了。
“殿下已经立了一炷香了,您如果喜好这儿的樱花,倒不如直接跟真人筹议,移上几株种在您的宫中,想来就几株花,真人也不会不承诺的。”
绛朱不知该如何说。
顾砚龄欠着的身子微微一愣,不由抬开端来,却恰好对上萧译平平无波的目光。
“好!”
这,可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公府少女该有的。
萧译失明与皇位失之交臂,并非是偶尔,这统统的推手都是她的丈夫,阿谁世人眼中体弱多病的“病秧子”萧衍。
随即顾砚龄便听到萧译淡淡的“嗯”了一声,再一次背过身去,倒是留下了三个字悠然散进风中。
天子展转请了举国的名医为萧译用药施针,毕竟是没有半点转机。
明显是问句,却平平的让人听不出涓滴问的意味,顾砚龄也只微微欠身,淡淡吐出了一个“是”字。
突然——
若她的此生便是宿世的涅槃,那么这一世为善为恶便不首要了,她要的只是让宿世那些心存恶念,贪念的人,权富化为泡影,沦入天国罢了。
顾砚龄悄悄看着萧译孤冷的背影,前尘垂垂闪过脑海。
“太孙殿下。”
零散的发丝微微浮在耳畔,却让面前这个容颜灵秀的少年涓滴不为所动,清冷的眸子淡淡地落在火线,不知看的究竟是面前秾丽的樱花,还是那樱花树后翻覆的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