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方才从严峻的状况中放松下来的坞卒,茫然间突逢大变,都不知如何是好。待到箭雨泼出,刀枪见血,更是如无头苍蝇,慌乱成一团。
挤在营门口的韩文成,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搏斗。
局势大乱下,谁主上风谁就能活,对错无辜,又算得了甚么?不过是运气罢了!
连对着渔阳军也未曾放过几轮的箭矢,不要钱似的对着营门以后倾泻而出;而于禁麾下的枪兵兵器,更是不管不顾的横劈直砍,誓要杀光面前的每一个活人!
听了于禁的呼喝,本来还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得有些慌乱的李家坞卒们,也很快的反应了过来。
李诚在前面看得逼真,突然一声冷喝:“不想死的,给我爬着滚蛋!阻我前路,照杀不误!”
也不是没有人在这绝境下试图抵挡,但当于禁挥动着压溃刀杀入此中,在这只够百十人展开的营门处,便是虎入羊群,少有一合之敌。
即便在慕容令看来,面远景象也不过是小儿打斗普通,不值一提。但对于李诚以及李家坞,慕容令还是不吝的赐与了最大的赞美。
“正因为该死之人因承平而活,腐蚀世道,这才逼得该活之人不得已坠入这该死的乱世!”
“公子!”
营外的那些将主们,有的瑟缩不前、有的惶惑不安、有的咬牙切齿,另有像韩文成这般貌似全无神采,实在内心里不知多少算计的。
“少将军,既然这李家坞有此手腕,不如就让其权领各地汉卒?”
“汉家子中,亦有雄乎?”
“武将且不说;纵是文臣,后勤之一弓一箭、军策之一计一谋,所感染的鲜血性命,少得了么?又如何辨别多少是该死,多少是无辜?”
夏侯霸方才伸手将李诚拦在身后,却被李诚一把扒开吼怒:“文则!统统动乱者,格杀勿论!给我杀!杀到他们停下为止!”
李诚微微抬首瞻仰,另一片时空的同一片星空下,就有那么一个朝代,沦丧胡骑。底层麻痹求活、中层贪腐淫奢、高层愚民维统。
“公子谨慎!”
营外韩家坞卒、以及其部属坞堡立即躁动纷繁,裹挟着尚不知情的其别人,便一窝蜂的往营门涌去!
更不要说对于一个主将而言,如果被这类一时殛毙的快感所摆布,则结果不堪假想!
一旁的夏侯霸赶紧出声。
“芸芸众生,万千面孔。说甚么为万世开承平,都是笑话。人道庞大,人欲各别,不过是各选其路,直至死耳。”
对于这一唐朝才翻译而来的佛教用语,夏侯霸较着并不睬解。
最早被推搡着进入大营的,是小型坞堡的将主们,仿佛待宰的猪羊,战战兢兢的在先人的催促下,一步步挪了出去。
营门在于禁的督看下,缓缓翻开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