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葆赔笑道:“原是我没见地,可太太总能够进宫去给惠主子存候,常有些精美玩意儿进给主子,惠主子每回也赏出东西来。大爷何不托太太呈给琳女人,也算是大爷的一片心。”
纳兰夫人这才笑道:“也是老太太的福分大,孙女儿那样有福分,连外孙女儿也如许有福分。”三太太、四太太当下都凑着趣儿,讲得热烈起来。老太太冷眼瞧着纳兰只是魂不守舍的模样,到底是不忍,又过了会子就道:“你必也累了,回房去歇着吧。过会子用饭,我再打发人去叫你。”
当时风过,荷葆身上一寒,却禁不住打了个激灵。但见他黯然鹄立在风雪当中,雪花不竭地落在他衣上,倒是无穷萧索,直如这六合之间,只剩他一人孤零零。
老太太笑道:“我们也算是锦上添花——没想到除了惠主子,府里还能再出位主子。当年琳琅到了年纪,不能不去应选,我只是一千一万个舍不得,你额娘还劝我,指不定她是更有造化的,现在可真是说准了。”
荷葆为着此事焦心了半日,比及了早晨,见屋子里没有人,方才相机劝道:“大爷的苦衷我都明白。荷葆自幼服侍大爷,自打琳女人进了宫,大爷就一向郁郁不乐,可现在女人成了主子,大爷也要另结婚了,这缘分真是尽了。大爷且看开些,女人晋了主位,那是莫大的丧事啊。”
这一年倒是倒春寒,过了仲春初二“龙昂首”的日子,仍旧下着疏疏密密的小雪。赵昌从西六宫里返来,在廊下掸了掸衣上的雪。现在他每日领着去西六宫的差事,返来将动静禀报天子,倒是好一日,坏一日。他掸尽了衣上的雪,又在那粗毡垫子上,将靴底的雪水踣了,方进了暖阁,朝上磕了一个头。天子正看折子,执停着笔,只问:“如何样?”赵昌道:“回万岁爷的话,今儿夙起卫主子精力还好,厥后又见了家里人,说了好一阵子的话,还像是欢畅的模样。中午用了半碗粥,太皇太后赏的春卷,主子倒用了大半个。到了下半晌,就感觉内心不受用,将吃的药全呕出来了。”
纳兰闻言只是点头:“宫禁森严,那里能够私相通报,我断断不能害了她。”
纳兰这才晓得她想岔了,心中酸涩难言:“莫非现在连你也不明白我了——我只是不知她病得如何,如果不碍事,何用传女眷进宫?”荷葆亦晓得此等事殊为惯例,琳琅的病只怕非常凶恶,口中却道:“老太太们特地问了宫里来的人,都说不要紧的,只是受了些风寒。”忽道:“大爷既惦记取女人现在的病,何不想体例,与女人通个信,哪怕只问个安,也告终大爷一桩苦衷。”
这日气候阴沉,到了下半晌,下起了小雪。纳兰自衙门里回家,见府中正门大开,一起的重门敞开直到上房正厅,便晓得是有旨意下来。还是从西角门里出来,方转过花厅,见着上房里的丫头,方问:“是有上谕给老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