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嫔只是坐卧不宁。承香见着她的模样,便顺手接了茶自奉与惠嫔,又悄悄地命世人都下去了,方低声道:“主子别太焦心。”
天子又“嗯”了一声,自言自语一样:“在宫里能服侍朕,本来是好。”画珠道:“能够服侍万岁爷,那是主子几辈子才气修来的福分。”因她站在纱灯之下,照着她穿的青绸一斗珠羔皮袄子,身姿楚楚。天子俄然道:“你钮子上系的手绢,解下来给朕瞧瞧。”
天子脸上神采非常恍忽,过了好一会子,向她伸脱手去。她受宠若惊,又有几分诚惶诚恐,游移了半晌,终究怯怯地将本身的手交给天子。天子握着她的手,她只感觉天子的手心滚烫,指尖倒是微凉的,并不甚用力地捏着本身的手,仿佛随时都会松开。她心中惶惑,身侧的烛台上烛焰跳了一跳,就像是在梦境里一样。
世人鹄立在城楼之上,风寒凛冽,直吹得人冻得要麻痹了普通。梁九功心中焦灼万分,双眼直直盯着远处那星微光。赵昌也一瞬不瞬死死盯着,那盏小小的灯火,在夜风中只是若隐若现。世人皆是大气也不敢出,惟闻北风哭泣,吹着那城楼檐角所悬铜铃,在风中咣啷咣啷响着。那盏灯光终究停在了极远深处,过了很久,只是不再挪动。
太皇太后放下茶盏,对琳琅道:“瞧着你好了,也叫人放心。”忽闻寺人通传:“启禀太皇太后,太子爷来了。”
画珠怔了一下,忙解下来双手奉与天子。天子见那素白绢子,四角绣着四合快意云纹,手内心虚虚地生了汗意,不由自主攥得紧了,过了好一会子,方问:“这手绢是你绣的?”画珠道:“回万岁爷的话,这绢子原是卫主子的。卫主子还在乾清宫当差的时候,主子本来和她好,以是给了主子这个。”
惠嫔道:“你叫我如何不焦心。”顿了顿又道:“瞧那日我们去储秀宫的景象,必定是万岁爷在屋里――竟连端方忌讳都顾不得了,这琳琅……”说到名字,又悄悄咬一咬牙:“皇上现在病成这模样,不过是为了――”到底忍住了话,只说:“现在太皇太后,又还在中间全面。”
琳琅只得站起家来,应了个“是”。
待回到乾清宫,梁九功怕天子受了风寒,忙命人备了热水,亲身服侍天子洗了澡。天子换了衣裳,外头只穿了团寿倭缎面子的狐腋。梁九功赔笑道:“这暖阁里虽不冷,万岁爷刚洗完澡,身上的汗毛都是松的。夜已经深了,万岁爷如果还看折子,再加上件大毛的衣服吧。”天子懒怠说话,只挥了挥手。梁九功就叫画珠去取了件玄狐来,服侍天子穿上。天子随口问:“有甚么吃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