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嗯”了一声,又问:“宫里好不好?”
承香道:“主子且宽解,凭她如何,也越不过主子您去。何况现在瞧这景象,万岁爷不是毕竟恼了她么?”
待回到乾清宫,梁九功怕天子受了风寒,忙命人备了热水,亲身服侍天子洗了澡。天子换了衣裳,外头只穿了团寿倭缎面子的狐腋。梁九功赔笑道:“这暖阁里虽不冷,万岁爷刚洗完澡,身上的汗毛都是松的。夜已经深了,万岁爷如果还看折子,再加上件大毛的衣服吧。”天子懒怠说话,只挥了挥手。梁九功就叫画珠去取了件玄狐来,服侍天子穿上。天子随口问:“有甚么吃的没有?”
天子道:“那就点心和酪吧。”
却说佟贵妃回到本身宫中,正巧惠嫔过来发言,惠嫔见她略有忧色,只道:“也不晓得皇上现在可大安了,南苑来的信儿,一时如许说,一时又那样讲,直说得我这内心七上八下的。”佟贵妃道:“今儿闻声太皇太后承诺太子,让他畴昔给皇上存候。”惠嫔道:“难为太子,年纪虽小,真正懂事。”顿了顿,又道:“姐姐何不也请了太皇太后懿旨,去瞧瞧皇上?趁便也好照顾太子。他到底是孩子,南苑虽近,这一起老是不放心。”
她夙来胆小,此时手足酸软,脑中竟然是一片茫然,浑身的力量都像是俄然被抽光了,连挪动一个小指头也不能。天子就那样悄悄地揽着她,窗外风声萧瑟,吹得那绵厚的窗纸微微鼓起。远远听到坼声,笃笃的一声,又一声,像敲在极远的荒漠普通。她的手臂垂垂地发了麻,痹意酸酸地顺动手肘窜上去。天子却还是一动不动,仿佛过了好久,才听到他的声音,似透着无尽的倦意:“这么久以来,朕觉得你晓得……”
佟贵妃悄悄叹了口气,道:“太皇太后想得自是殷勤。”惠嫔听她似是话中有话,但素知这位贵妃谨言慎行,不便诘问,回到本身宫中,才叫人去探听,这才晓得太皇太后命琳琅去南苑。
太子年方七岁,比起平常孩子,略显少大哥成,毕恭毕敬地向太皇太后行了礼,又向佟贵妃见了礼,见着琳琅,只略一游移,乌黑敞亮的眼晴里透出一丝迷惑,太皇太后已经伸手道:“保成,来跟着我坐。”
她答:“宫里当然好。”
她吓了一跳,立时答:“主子不敢。”便欲跪下去。天子手上却加了劲,她不知是挣开好,还是不挣扎好,就这么一游移,已经被天子揽入怀中。御衣袖襟间的龙涎薰香,异化着清雅的西洋夷皂的味道,另有天子身上那种陌生的男人气味。她头晕目炫,本能地想挣开去,天子的气味却暖暖地拂在脸上:“别动。”她身子一软,再无半分力量。天子的声音就在头顶上,听起来既陌生,又熟谙,很低,语音庞杂并不清楚:“就如许……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