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又“嗯”了一声,自言自语一样:“在宫里能服侍朕,本来是好。”画珠道:“能够服侍万岁爷,那是主子几辈子才气修来的福分。”因她站在纱灯之下,照着她穿的青绸一斗珠羔皮袄子,身姿楚楚。天子俄然道:“你钮子上系的手绢,解下来给朕瞧瞧。”
她夙来胆小,此时手足酸软,脑中竟然是一片茫然,浑身的力量都像是俄然被抽光了,连挪动一个小指头也不能。天子就那样悄悄地揽着她,窗外风声萧瑟,吹得那绵厚的窗纸微微鼓起。远远听到坼声,笃笃的一声,又一声,像敲在极远的荒漠普通。她的手臂垂垂地发了麻,痹意酸酸地顺动手肘窜上去。天子却还是一动不动,仿佛过了好久,才听到他的声音,似透着无尽的倦意:“这么久以来,朕觉得你晓得……”
惠嫔道:“就算这回是真恼了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若晓得卫产业日是如何坏的事,必生嫌隙。她万一得了机遇,在皇上面前稍稍教唆两句,我们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梁九功道:“是。”又问:“万岁爷还是用杏仁酪吗?”天子道:“朕吃腻了,换别的。”
天子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悠远:“朕册封你做朱紫吧。”
琳琅只得站起家来,应了个“是”。
太子年方七岁,比起平常孩子,略显少大哥成,毕恭毕敬地向太皇太后行了礼,又向佟贵妃见了礼,见着琳琅,只略一游移,乌黑敞亮的眼晴里透出一丝迷惑,太皇太后已经伸手道:“保成,来跟着我坐。”
他的呼吸拂在她的颈间,她抬起脸来,双唇颤抖着,像是不晓得说甚么才好。天子游移了一下,终究吻在她的唇上,他的唇冰冷不带涓滴温度。她脸上滚烫,身上也似燃着一把火,渐渐地伸脱手去,回抱住天子的身躯。
她吓了一跳,立时答:“主子不敢。”便欲跪下去。天子手上却加了劲,她不知是挣开好,还是不挣扎好,就这么一游移,已经被天子揽入怀中。御衣袖襟间的龙涎薰香,异化着清雅的西洋夷皂的味道,另有天子身上那种陌生的男人气味。她头晕目炫,本能地想挣开去,天子的气味却暖暖地拂在脸上:“别动。”她身子一软,再无半分力量。天子的声音就在头顶上,听起来既陌生,又熟谙,很低,语音庞杂并不清楚:“就如许……别动……”
待回到乾清宫,梁九功怕天子受了风寒,忙命人备了热水,亲身服侍天子洗了澡。天子换了衣裳,外头只穿了团寿倭缎面子的狐腋。梁九功赔笑道:“这暖阁里虽不冷,万岁爷刚洗完澡,身上的汗毛都是松的。夜已经深了,万岁爷如果还看折子,再加上件大毛的衣服吧。”天子懒怠说话,只挥了挥手。梁九功就叫画珠去取了件玄狐来,服侍天子穿上。天子随口问:“有甚么吃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