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桐在南楼用小厨房捣鼓美食的事,傅老夫人是晓得的。
她冷静腹诽,见丫环端来的是补气养血的红枸杞茶,也没敢多喝。
沈氏闻言,带着长房的两位媳妇告别。
便听沈氏问道:“如何?她的吃食不是有人经心照看么?”
她年才十五,不及傅煜身量出众,倾身靠近时,近乎贴在他肩上。
攸桐当然不满于老夫人的态度,却担忧傅澜音的身材,也施礼告别,筹算分开。
傅家四代同堂,因仆妇丫环浩繁,多数都开了小灶。且攸桐采买厨具菜蔬都是自取银子叫周姑去外头寻摸的,不费府里半点银钱,出入又都守着端方,老夫人便不闻不问。
这一眼瞧向攸桐,那骄易、责备、不悦便毫不粉饰。
万余马队的统领,自有慑人气势,他进了门,屋中氛围便似突然一紧。
闻声动静,她回过甚来,见是他,便微微一笑,“夫君。”
老夫人还是头回瞧见傅煜待女人稍露耐烦,不自发地皱眉。
“不必了!”老夫人微怒打断。
那模样似剪影般印在脑海,格外清楚。
攸桐还不知傅澜音身材不适的事,乍闻之下甚是担忧,又觉这话说得过了,站起家来。
问安的景象每日都类似,老夫人和沈氏说说家常,体贴了下小重孙,偶尔问及孙子的事,长房的两位孙媳妇便站起家来发言,靠近而不失恭敬。坐了会儿,沈氏几番往屏风那边瞧,都没见侄女的身影,待话题萧瑟时,便笑道:“澜音必是睡过了,今早又偷懒。”
说完,松开了手。
数十年久居人上、众星捧月,她办事老辣,亦自大,平素极看重名誉清誉,认定魏家女“心性轻浮不自重”,成见极深。
环顾一圈,屋中桌椅箱笼仿佛,也摆了很多古拙宝贵的物件,却不见半点水养的植物,连盆净水都没摆。也不知满屋的人是如何忍耐这炎热,不上火流鼻血的。
老夫人出自齐州高门,幼时娇生惯养,嫁入傅家后亦身份高贵。这些年傅家名誉日隆,她身上背着朝廷给的一品诰命,两个儿子又手握军权重兵,满齐州表里的高门贵户,对她无不恭敬。
仆妇丫环暂被屏退,屋中只剩祖孙二人。
说罢,施礼告别。
她重重哼了声,额头沟壑皱得更深,眉间清楚轻视。
攸桐冒着清寒的晨风走出去,又堕入这满屋炎热,鼻子里刀刮似的,甚是难受。
傅煜只觉一股淡淡的暗香散到鼻端,似兰麝而不过分芬芳,似茉莉又不过分平淡,悠悠袅袅,甚是怡人。她抬头说话,声音不高,他便稍稍侧耳去听,手内心握着的秀肩圆润却孱羸,一时候倒没想到放手。
老夫人哼了声,瞧着攸桐,冷声道:“昨儿她去南楼,跟着吃涮肉,说是里头有生血生肠。那般脏东西,厨房里的伙夫都不肯碰,澜音如何吃得?魏氏――”她怒意更甚,若非矜持身份,怕是得指着鼻子经验了,“你若爱吃,我不拦着。但澜音年纪小,可别哄着她吃不干不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