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甚么舍不得?大理寺刑求之名威慑京师,一百零八道刑具一道道试下去,还看舒女人能撑到几时。”
一根竹筷飞过耳边,饶是顾辰这般工致的技艺也要惊出一身汗,而一长仿佛自始至终未曾挪动过,仍然抱着酒坛背对他,口中叨念着,“小孩子家家少胡说八道。”
她捏着绣帕,轻声细语道来,“我要你亲手杀了她,取她首级予我当绣球玩儿,你说好不好?如澜哥哥。”
前一刻低眉沉思,过一时豁然畅怀,他笑得卑劣,略略弓起腰背奉告她,“你逼我进退,我这里倒有一个折中的体例。”
“我只怕你从始至终就是大话连篇,你要取她性命,尽管去,我不拦着。”
一长打个酒嗝绕着舒月乔转圈,一手摸索着长满胡渣的下巴,揣摩说:“大人何必与她夹缠,先来一个‘登高看远’,再寻一钞酒醉仙乡’。任她是铁打的身子也得服软,当时候问甚么说甚么。”
舒月乔展暴露豁然的笑,望住顾云山,半是了然,半是挑衅。而他低眉不语,叮咛顾辰,“看牢她。”一抖袍子领着萧逸走出血迹未干的刑房。
舒月乔只当没闻声,她回望身侧,一台台刑具不重样,每一处都感染着未能洗净的血,“听闻大理寺刑房,墙壁恨不能四寸厚,是实心的砖,怕只怕鞠问起来声音大,打搅了上头吃苦之人。”
她将视野自他面庞移开,悄悄望着门外空旷寥寂的天井,有十二万分的耐烦等他考虑,“你渐渐来,进京报信的驿官还在路上,我与你都等得起。”
“好得很。”生存亡死他全然没所谓,一双眼冷酷到了顶点,不似人间物,“买卖既成,该你拿出诚意来,说吧,灾银究竟在谁手上?”
他成竹在胸,慢行慢语,“要动余月浓,得大理寺锦衣卫倾巢出动,而你恐怕熬不过第三道刑,我此人懒得很,你既在此,便不必多费工夫再想其他,先拿下你再说。”
顾云山道:“无他,撬开你的嘴,让你亲口说。”
顾辰道:“个个都比他短长!”
她双眼沉沉似无垠深渊,无声之间令民气生惧意。他对上她的眼,同时看破她的笑,“二十万两灾银于我而言可有可无,倒是想问问你,谁给你的胆量敢孤身前来与我要价?”
顾辰还在负气,恨她恨得完整。顾云山站起家,渐渐向她走来。“便是锦衣卫诏狱出来的,在我这里也难挨过十二个时候,舒女人是揽月楼的当家人,我倒要看看无所不知的揽月楼出尘脱俗的舒女人能熬多长光阴。”
“这些事情历出处不得你,贤人指了你的名,你就得管到底。是轻松脱身还是灾害四起,全凭你本身。我说了,我只要如澜去杀了余月浓,让她束手就擒对你而言轻而易举,又何必如此推让自寻烦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