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望她，似笑非笑，“阿辰说得对，月浓呆呆呆呆头鹅。”

顾云山气呼呼往回走，头也不回地说：“我欺负谁？你吗？老爷我有病啊每天绞尽脑汁就为折腾你？你觉得你是谁？”

顾辰憋着嘴，点头，“太快了，快得我都跟不上。”

顾云山抖开袍角，状似偶然地开口道：“说吧，有何内幕？凶抄本就为杀你而来，再不说，你明日必死。”

“但是……”

他慌了神，手内心沁出汗，莫名严峻。

他的脸变得太快，一时一个模样，难以捉摸。

却叫月浓，“我去看看周大尸首，你留下来看着周恕，怕凶手再杀个回马枪。”

“太吵——”他甩了甩脑袋，诡计把杂声赶出耳道，但是寂然无用，他攒着肝火，俄然一声大吼，“吵死了！”

月浓捡起地上的纸灯笼走向顾云山，“顾大人，你如何像颗球似的满地滚来滚去？”

她说话时两只乌溜溜的眸子子透着人间新鲜力，并非未染俗尘的清透，应为尘凡之下的热诚，敞亮得叫人无所遁形，亦无从掩蔽。

天涯乌云攒侧重雨，眼看就要负荷不起，狂雨将泄，夜风骤起。他徐行上前，借着纸灯笼微小的光，瞧见牌坊大街上横躺一人，俯身细看才知，是周大少被一刀割喉，各处鲜血。

萧逸摸索道：“那该如何是好？”

周恕低头垂泪，苦口难言，“开山挖矿的，哪一个不沾血？更何况十年前那事，错本不在我。”

周恕此时终究慌镇静张跟出来，一件外袍也没来得及裹，径直奔向倾斜的马车，前后搜索却没找到宝贝儿子，落下连续茫然，视野在月浓与顾云山之间来回逡巡，却不知究竟该找谁求救。

她理直气壮，“你此人记性如何如许差，我不是才说过要庇护你的嘛。周恕是死是活跟我有甚么干系？我尽管你。”

凶手如若要杀周大少，一起上花街柳巷七弯八拐有的是时候动手，全然不必比及周府门前再拔刀。除非他本就暗藏在周府，目睹顾云山献身，此夜以后周府必然设伏，便再无机遇动手，不如先掳走了周大少以图后计。途中不料有顾辰半路杀出，凶手才不得不在路上堵截周大少咽喉，此中一刀浅一刀深，应是情急之作，与他技艺不符。

“甚么？”

顾云山向后翻滚，堪堪躲过这一剑，来人起势再追，他避无可避，眼看这一剑就要当胸而入，这一刻脑中空缺，约莫只剩一个动机——这世上美人美食何其多，他竟只享用过美食一件，人生二十载萧瑟多少多情客，真真暴殄天物。

第十六章活埋（十四）

路上遇见周府仆人，担着门板把横尸街头的周大少抬回府内。

“没瞧见，风一样飞出去，小的底子没看清。”

那人不答，风更加冷，夜空下他手腕翻转，雪亮刀锋闪过面前，直直追命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