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来她第一次冲着许妈微微一笑，虽那笑中带着一丝苦涩：“许妈，多谢你，我身边没个长辈教引，甚么都不懂呢。”

韵清将脸移到她腿上去，呜哭泣咽地边哭边说：“姐姐，我也舍不得……”到底，那只是她一时之念。

阿奇哭丧着脸不信赖：“不是打了电报说死了人吗？”

她打电报给阿奇说是家里出了大事，要死人了，让徐柏言给返来一趟。她想着徐柏言一返来，韵清总要看些僧面佛面，不说这害喜能不能好一些，起码表情上能舒缓些。可那电报局的问她是不是发给当家的，她点点头便算应了，那人费事，便写了：家有人亡，速回！了事。

阿奇一头雾水：“大姐，他们这是如何了吗？这可真是败兴，这点上这江南女子就不如我们那儿的老娘们来劲，有甚么说甚么，大不了打一场骂一场，如许你不说我不语的，累死小我。”

幸亏不是他家先生，但是许伯一想不对，这吴太太每天活蹦乱跳的，如何就俄然没了：“谁说的，吴太太早上才从这屋里走出去呢？”

李氏这才想起，将鸡汤塞给许妈，一本端庄地扣问阿奇：“哟，我把闲事忘了，阿奇，这柏言如何没返来？”

两人一番争辩，才晓得这乌龙出在那里，阿奇不免活力：“凡是你多识几个字，能闹出这么个天大的笑话来？”

许妈有些经历，晓得韵清恰是精贵的时候，每天变得花腔给她做吃食，闲了就在房里陪她，哪怕不说话，就在那边做针线。她扯了些软和的棉布，做着毛毛头的衣服、鞋子、尿片等等。韵清本来没甚么兴趣，实在无聊得极了，便瞧着那些小衣服小鞋子，感觉敬爱非常，初为人母，心底那份慈爱涌上心头，竟渐渐地跟许妈就教起来。

正说着，李氏从外头返来，她担忧韵清身材，本日煲了鸡汤送返来：“如何这么热烈？吴寄财，你如何返来了？柏言呢，在楼上？”

“那就好好生下来，徐柏言不返来，我养他。”李氏又一是番安慰，说得她垂垂放心才回罢了。

那阿奇收着电报，吓得丢了三魂七魄，哭喊着到上头乞假，往回奔去。他没到徐柏言府门口便哭开了，许伯开门时吓得腿抖，他想着：莫不是自家先生战死疆场，让这朋友返来报信了，可这楼上的那位正害喜害得辛苦，哪能受这刺激。他使了浑身的力量去按那嚎丧的嘴，两个扭作一团，不晓得的只当两个有甚么仇怨，要冒死呢。

许妈心细得很，不动声色地扣问：“太太，你瞧瞧屋里有哪些不想要的床单，旧衣服，我理出来。”

韵清虽觉躺着辛苦，到底为了孩子，也要忍着。不想没几日她害喜反应大了起来，吃甚么都吐，偶然吐得连黄疸水都出来了还在吐，送来的饭菜老远地闻着就吐，害得许妈每天抱怨本技艺艺不济。老郎中却下了死号令：吐完持续吃，还得把饭当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