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世？太荒诞了罢。

他抱着螺跳到滩涂上，把螺口浸入水里，小鲛把头凑了过来，人面螺一下子镇静起来，脸缩了出来：“哎呀哎呀这小魔头如何来了，快快快让他走开，我与你说的，一个字都不能让他闻声！”

“可惜了，我对修仙没甚么兴趣，不过习些术法傍身倒是不错。”楚曦云淡风轻地一笑，“那今后可要多费事你了，老螺。”

见青年固执笔，如有所思状，人面螺目光微动，忆起数百年前他在穹幕上信笔挥毫的萧洒身姿，不由暗自了唏嘘一番。

罢了，方才没了娘应当就是这个模样，他丧母那会也难过的每天尿床来着……

“小鲛，伤害！快分开！”

楚曦看了一眼在浅水区累坏了趴着歇息的小鲛，点了点头。

“公子啊，我们也算有缘，关于你的劫数，我且再多说几句。”

它这一声长叹不像是被摔着了，反倒像是对他叹的。可此人面螺，口朝下，埋在血水里，模样很有点惨痛。楚曦蹲下，把它翻了个面，那衰老的脸便又探了出来，嘴里咳出一大口黏糊糊的血痰。

探了探鼻底，发明好歹有气，又摸了一下脉搏，他才松了口气。

“小鲛！快走！”

待颈间手稍一松，楚曦便手腕一扭，袖间一枚防身薄刃闪电般朝他小腹刺去，那人闪身避开，指甲与利刃堪堪掠过，“铿”，竟激起一声金石交叉的声响。见这看上去温润荏弱的男人一瞬如变了小我，技艺凌厉标致，仿如玉石开裂骤见寒芒，面具人孔洞里一双眼眸杀意暴涨，掌心聚起一簇蓝焰，这电光石火之间，楚曦瞥见他那只手泛着点点光斑，竟像覆着一层细鳞，还未看清，只听“噗嗤”一声，一只血淋淋的利爪自此人胸前贯穿而出！

“老迈，那仿佛是只幼鲛啊！”

又看了看箱中，箱底另有一个卷轴，他扑灭火折子展开一看，绢帛上密密麻麻的满是字，略略读来，像是修炼甚么功法的秘笈。

他认栽的闭上了眼，在摧枯拉朽的雷雨声里渐渐入了睡。

人面螺在壳子里翻了个白眼，若要算上宿世，这小子并没有比他小多少，皮相年青罢了，还不是因为他当年被这小子和他门徒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害得只剩下一魄……他愁闷了半晌，他憋出一句：“公子，今晚要变天，有雷雨，你找个处所避避为妙。”

楚曦听着，目光便有些迷离起来。

闻声远远有动静传来，他转头察看。

……螺肉里哪有骨头。

抬开端，他便瞥见穹幕上云翳翻涌，一轮弯月竟似被这海面上的鲜血染成了极其不详的赤红色，如同一只妖异的眼睛。

那人闷哼一声，翻入水中，反应倒是奇快，一跃跳到另一艘船上，却似不甘似的，还远远转头看了一眼，才纵身遁入暗中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