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顺和庞保低头，在朱常洵耳边低低的叮咛几句，小天子依样画葫芦说道：“武昌侯秦林抗旨不遵欺君罔上，罪在不赦！着令刑部尚书王用汲查抄秦林府邸，收捕在京家眷；右都御史耿定向会同保定总兵，调兵围捕秦林，如遇抵挡，格杀勿论！”

从南边传来秦林北上的动静，沿途官府多有驻军，却禁止不住他轻车简从的一行人，甚而百姓夹道喝彩秦侯爷，痛骂朝中无耻奸臣。

定国公徐文璧眉头一剔，眼中精光闪现，朝儿子徐廷辅微微点了点头。

十一日船到扬州，知府率丁壮衙役前去阻截，忽有漕帮民夫万余为拖欠工食银大闹于市，盐商、丝绸、海贸等二十余行会，齐叩知府衙门为民请命，丁壮衙役终不得出府衙半步。

有人振臂一呼：“我两淮百姓愿为拉纤，送侯爷一程！”

文臣申时行工头，武臣徐文璧居，两边排班站定，氛围与昔日朝会大不不异，彼其间或者互换着眼神，或者笑容含混不明，心中各怀鬼胎。

不消说，不管徐邦瑞、常胤绪还是王承勋，都和秦林私通款曲……

“一派胡言！”右都御史耿定向出列，戟指王国光骂道：“苍髯匹夫，皓老贼！清楚是秦贼一党，以是巧舌令色为他摆脱，端的无耻之尤！陛下，查抄秦林京师府邸，抄没家眷人等，同时派精兵强将前去缉拿，方能以儆效尤！”

这乡绅带了很多族亲侍从，百十人跟着齐声大喊，四周的百姓被牵动也插手出来，喊到第五声。成千上万的声音汇成了一句话，仿佛天空中震雷滚过，声浪沛然又好似山崩海啸。

话音刚落，不知多少人挺身而出，奋袖出臂者有之。褪衣洗颈者有之：“我等也愿为恩公替死！”

旧党清流纷繁颔：耿露台公然不愧为清流魁首、南天一柱啊。

秦林分开淮安，从清江浦进入黄、淮河道（黄河汗青上多次改道，潘季驯治河后，黄河夺淮入海），这一段是逆流而上，纤夫在岸上拉着船走。

以是旧党清流只能以为，那些去为秦林喝彩的，要么是他用小恩小惠拉拢的刁民，要么就是乱臣贼子，大家得而诛之。

男男女女、老长幼少，不知多少百姓抢过纤绳，沿岸拉着送了秦林一程又一程，不但没人嫌累，还要挤着上前才有份，谁如果手略略松开，立即有三四双手来抢纤绳……

“恩公午门外苦挨三百廷杖，碧血横飞。皆是为我两淮百姓所流！现在恩私有冤，淮上岂无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