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儒者左手按弦，右手重拉琴弦，“啪”一声脆响，弹回的弦叩击琴面，瞬时如拉弓放箭普通，刺耳的声音奇特绝伦。古怪指法持续挑逗，挥动的手影垂垂融入腾跃的火光，阴沉、暴怒、怪诞、残暴、幽怨、诡秘的颤音顷刻覆盖对峙的疆场。如暴怒，似尖叫，又仿佛皮鞭抽打**，如入八寒天国，四方鬼影摇摆，一时让人毛骨悚然。

城墙下，虎视眈眈的众亲兵披坚执锐，齐齐围住一处极不打眼的藏兵洞。几十名灰头土脸的丁壮百姓正忙得不亦乐乎，运出的泥沙越堆越高，穿越的架子车源源不竭送来大量的木料。以本地兵将为核心监守力量，沿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遵循预定套路，悄悄点头，运足中气的周文龙蓦地出声，“呔，楼下的敌兵听着，脱脱罕仙师忽来雅兴，借此风清月朗之时，即兴弹奏一曲，谁敢妄言……”冲城垛旁严阵以待的徒单克宁猛压手掌，“当此了局——”

沉浸在虚偶然境中，恍恍忽惚的年青小将下认识回话，“仙师，您用何种指法营建出如此可骇氛围？此曲‘孤馆遇神’的确被您归纳得畅快淋漓，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文龙甘拜下风……”摇点头，喃喃自语，“若没有二十年以上的浸淫，断不能达到这般境地……”

一个个魂飞魄散，只顾奔命的将士对号令置若罔闻，不敢返回树林，一口气奔出五里开外，方擦汗相询，“鬼……索命鬼跟来了吗？妈的，半夜半夜，真吓死人……”

东门，影落寞，人噤语，肃立的兵将沿城垛一字排开。强弓起，劲弩张，凛冽杀气随闲逛的箭头悄悄弥散。城楼正中心靠近箭楼的方位，凸包黵印在通亮的火光下显得分外清楚，单手执枪，凛然生威的年青小将巍然不动。正火线，左关门弟子，右高壮主将，素衣飘须的儒者席地而坐。

一觉醒来已日上三竿，不待通报的耶律迪烈径直奔入客房，也不客气，哈腰见礼并禀告，“将军，掘洞赶上停滞，越深切大漠，流沙越无孔不入，工匠们疲于应对，导致速率减缓……”

“轰……”人马一下子炸营，转马疾走的兵将谁也顾不上谁，抢先恐后逃离空位。挥动长枪，仿佛主将模样的高大将领冒死呵叱，“不准撤，哪来的鬼？清楚是老儿故弄玄虚，恐吓我们，返来，都给我返来——”

盗汗，飘坠而下，呼吸时渐加快，无言的煎熬中，不明马队团收回一声惊叫，“啊……厉鬼索命来了……大师快逃呀……”

“大人不必自谦，我会永久记着此恩此德，如有机遇，必然回报……”脚步如飞，奔下城楼，兀曷赤一语双关，“驸马爷志向弘远，如忠心不二，今后的前程大有可为。”

“忸捏，忸捏呀……”任由弟子搀扶，一面拍打酸麻的双腿，儒者一面自嘲，“不瞒驸马爷，焦尾琴乃亡妻之爱物，小民师从于她，但未能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月娘的琴技可谓一绝，特别指法也由她亲授，至今思来，仿佛昨日……”叹口气，“此指法名叫‘捻起’，驸马爷如有兴趣，小民自当倾情相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