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倩

先前，宁生的老婆病了，不能做家务，母亲累得怠倦不堪。自从小倩来了，母亲非常安闲，心中非常感激。待她一天比一天亲热，就像本身的女儿，竟健忘她是鬼了，不忍心早晨再赶她走，就留她同睡同起。小倩刚来时，从不吃东西、喝水，半年后垂垂喝点稀饭汤。宁生和母亲都很宠嬖她，避讳说她是鬼，别人也就不晓得。没多久，宁生的老婆死了。母亲暗里有娶小倩作媳妇的意义，又怕对儿子倒霉。小倩多少晓得母亲的心机，就乘机奉告母亲说：“在这里住了一年多，母亲该当晓得儿的心肠了。我为了不祸害行人，才跟郎君来到这里。我没有别的意义，只因公子光亮磊落，为天下人所恭敬，实在是想依托他帮忙三几年，借以博得天子封诰，在地府之下也觉光彩。”母亲也晓得她没有歹意，只是怕她不能生儿育女。小倩说：“后代是天给的。郎君射中必定有福，会有三个光宗耀祖的儿子，不会因为是鬼妻就没子孙。”母亲信赖了她，便同儿子商讨。宁生很欢畅，就摆下酒宴，奉告了亲戚朋友。有人要求见见新媳妇，小情穿戴标致衣服，安然地出来拜客。满屋的人都骇怪地看着她，不但不狐疑她是鬼，反而思疑她是仙女。因而宁生五服以内的支属，都带着礼品向小倩庆祝，争着与她来往。小倩长于画兰花和梅花，老是以画酬答。凡获得她画的人都把画收藏着，感到很光荣。

第二天凌晨，有一个兰溪的墨客带着仆人来筹办测验，住在庙中东配房里，夜里俄然死了。脚心有一小孔，像锥子刺的，血细细地流出来。世人都不晓得是甚么原因。第二天夜里，仆人也死了，症状同那墨客一样。到了早晨，燕生返来，宁生问他这事，燕生以为是鬼干的。宁平生素朴直不阿，没有放在心上。到了半夜，那女子又来了，对宁生说：“我见的人多了，没见过像你如许朴直心肠的。你实在是圣贤，我不敢欺负你。我叫小倩，姓聂，十八岁就死了，葬在寺庙中间，常被妖物勒迫干些轻贱的事，厚着脸皮服侍人家，实在不是我乐意干的。现在寺中没有可杀的人，恐怕夜叉要来害你了！”宁生惊骇，求她给想个别例。女子说：“你与燕生住在一起，便能够免祸。”宁生问：“你为甚么不利诱燕生呢？”小倩说：“他是一个怪杰，我不敢靠近。”宁生问：“你用甚么体例利诱人？”小倩说：“和我亲热的人，我就偷偷用锥子刺他的脚。等他昏倒畴昔不知人事，我就摄取他的血，供妖物饮用；或者用黄金勾引，但那不是金子，是罗刹鬼骨，人如留下它，就被截取出心肝。这两种体例，都是投人们之所好。”宁生感激她，问她防备的日期。小倩答复申明天早晨。临别时她流着泪说：“我陷进苦海，找不着岸边。郎君义气冲天，必然能救苦救难。你如肯把我的朽骨装殓起来，归去葬在温馨的坟场，你的大恩大德就如同再给我一次生命一样！”宁生决然承诺，问她葬在甚么处所。小倩说：“只要记着，白杨树上有乌鸦巢的处所就是。”说完走出门去，一下子消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