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化到家,时已傍晚,正与老婆坐在床上说话。俄然一个小孩吃紧忙忙地走进屋里,对他说:“阿翁,你为甚么走得那么快?我冒死追也追不上。”细看他的长相,约莫有七八岁。李化一惊,刚要问他,就见那小孩若隐若现、如烟似雾,转眼间已爬到床上。李化赶紧将他推下床去,落地时一点声音也没有。小孩说:“阿翁,你这是干甚么?”转眼间又爬到了床上。李化很惊骇,拉着老婆就往外跑。小孩紧跟在他俩的前面,“阿翁”“阿婆”不断地叫唤。李化跑到他小妾的屋里,仓猝关好门。转头看时,小孩已站在跟前。李化战战兢兢地问小孩要干甚么,小孩答复说:“我是姑苏人,姓詹。六岁那年父母双亡,哥嫂不容我,撵我到外婆家去住。一次在门外玩耍,被和尚施妖术迷住,把我带到桑树下殛毙了。厥后就逼迫我供他差遣。今后,我冤沉地府,不能超生。幸亏阿翁为我昭雪,我心甘甘心给您做儿子。”李化说:“人与鬼不是一起人,如何能共同糊口呢?”小孩说:“只要给我一间小屋,放上床及被褥,每天浇上一碗冷粥,别的就没事了。”李化承诺了他的要求。小孩很欢畅,独安闲屋里住下来。凌晨起床后,出入各屋,如同李化的亲生儿子一样。
珠儿
有个车生,产业还算不上中等人家。但是整天喝酒,早晨如不饮上三大杯便不能睡觉。是以,床头的酒瓮常常不空。
有个姓祝的墨客,一次去拜访他的一个同年。途中非常干渴,很想喝水。俄然瞥见路旁有个凉棚,一个老婆婆在内里恩赐茶水,祝生就跑了畴昔。老婆婆将他迎入棚内,端上茶来,非常殷勤。祝生一闻,有股怪味,不像是茶水,便放下不喝,起家要走。老婆婆忙拦住他,转头向棚里喊道:“三娘,端杯好茶来!”一会儿,便有个少女捧着杯茶从棚后出来,约莫十四五岁年纪,面貌素净绝伦。指上的戒指、腕上的镯子,亮光得能照见人影。祝生见了少女,当即被吸引住。接过茶水一闻,只觉芳香非常,一饮而尽,还想再喝一杯。乘老婆婆出去,祝生一下抓住少女的纤纤手腕,从她手指上脱下一枚戒指。少女红着脸微微一笑,祝生更加沉迷,便扣问她的家世。少女说:“你早晨再来吧,我还在这里。”祝生要了她一撮茶叶,连同那枚戒指,一块藏在身上走了。
一天,祝生母亲正抱着孙子在屋里哭泣,祝生俄然无声无息地出去了。祝母大惊,抹着眼泪问他环境。祝生答复说:“儿在地下听到母亲抽泣,内心很感哀痛,以是来迟早服侍您。儿固然死了,但已立室,媳妇也顿时同来替母亲劳累,母亲不要难过了!”母亲惊奇地问:“儿媳妇是谁?”祝生答复说:“寇家坐视儿死不救,儿非常恨他们!身后,一心要去找寇三娘,但不知她住在甚么处所。比来碰到一个庚伯,承蒙他奉告我寇三娘的去处。儿去了后,三娘已投生到任侍郎家。儿仓猝又赶到任家,将她强捉了返来。现在她已成为儿的媳妇,跟儿相处得很和谐,没甚么忧?。”过了会儿,一个女子从门外出去,打扮得非常标致,见了祝母,跪到地上拜见。祝生奉告母亲:“她就是寇三娘。”固然儿媳不是活人,但祝母也觉安抚。祝生便叮咛三娘干活,三娘对家务事很不风俗,但脾气和婉,让人垂怜。二人就如许住下,不走了。三娘请婆母奉告本身娘家一声,祝生分歧意。但母亲顺服了三娘的心愿,还是奉告了寇家。寇老佳耦听了大惊,仓猝备车赶来,看那女子公然是女儿三娘,不由失声痛哭。三娘忙劝住了。寇老太太见祝生家非常贫苦,内心非常哀伤。三娘安抚她说:“女儿已成了鬼,还嫌甚么贫困呢?祝郎母子待我交谊深厚,女儿已决意在这里安居了。”寇老太太又问:“当初和你一块施茶的那老婆婆是谁?”三娘答复说:“她姓倪。因她大哥,自惭不能利诱路人,以是求女儿帮忙她。现在她已投生到郡城一个卖酒的人家。”三娘说完,又看着祝生说:“既然已成了我家的半子,却不拜见岳父母,让我内心怎好过啊?”祝生忙向寇老佳耦拜下去。三娘便进了厨房,代婆母做饭接待本身的父母。寇老太太见了,不由悲伤。归去后,派了两个奴婢来供女儿使唤,又送了一百斤银子,几十匹布。而后还不时送些酒肉等物,祝母的糊口是以稍稍敷裕些了。寇家也经常让三娘归去探亲,住不几天,三娘就说:“家里没人,应早送女儿归去。”偶然用心留住她不让走,三娘则老是飘然自回。寇老翁便替祝生盖了座大屋子,很富丽宽广。但祝生始终没到寇家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