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言忙夺下纸,怒道:“更加没端方了!”
奇耻大辱,与她和全部家属而言。
她见过他,当时他作为未婚夫婿前来送元宵节礼,父亲留他用过晚餐,便邀他在府里观灯。
乌云翻动,一道惊雷劈下,柳玉言感觉那雷劈在心头,她只感觉一片茫然,望着窗外的木槿花落了一地。
那日里天气忽暗,妖风阵阵,浓云翻滚,瞬息之间,大雨滂湃,白练如注。
翠缕不敢作声,忙蹲在地上的拾纸,瞧着纸上写了半阕词:安稳锦衾彻夜梦,月明好渡江湖。相思休问定何如?情知春去后,管得落花无。
唯有柳家大蜜斯柳玉言倒是些安抚,她自幼便与其他女儿分歧,爱好读书习字,其仙颜娴雅,才情精绝。
柳玉言面若桃花,将纸细细折成方胜。
她望着这漫天飘飞的纸,怔怔入迷,小丫头翠缕畴前院奔来,“蜜斯,蜜斯,俞公子来了,说不定是来提亲呢。”
她记得阿谁雨骤风狂的午后,她展开眼,瞧见的是满屋的怜悯担忧之色。
她怔怔瞧着这统统,似与她无关一样,只痴痴瞧着,直到兵士来押送她那一刻。
但是,树大有枯枝,到了这一代,到底不若畴前,柳家十几位青年男人皆好杂耍戏乐,又或寻欢作乐,流连青楼赌场。
将来以柳玉言的资质,再培养一个侍郎阁老也不难。
她柳玉言不需求别人怜悯,更何况是一桩婚事。
柳老爷虽则以为圣上此言一定是真的为了不让女儿华侈芳华,倒也不能违旨,只得收了那份心,帮女儿遴选夫婿。
翠绿剥了橘瓣递给她,她怔怔接过,捏在手里,碾了一手的橘汁,汁水粘腻满手,像她的心机,百转千折,藕断丝连,甜腻的,生出无数牵挂。
翠缕吐吐舌头道,“蜜斯,你别活力,算起来蜜斯你也过了及笄之年,是该出嫁了,俞家上门提亲也是道理当中,再说那俞公子,仪表堂堂,我听人说他也是饱读诗书,只是不晓得比不比得上蜜斯……”
最后,她撕下衣袖覆在母亲脸上。
梅开如雪,夜风拂过,花瓣落浑身。
月华如练,照得他眉角格外清楚。
他也不过如此罢了,她会嫁得更好。
原希冀能够送入宫中,力保柳家现世的繁华,却未想到宫里传出话来,圣上金口玉言,以为如此绝色女子,送入宫中,反而孤负了美意,不若许配个好人家,方才不算孤负她的绮年玉貌。
翠缕茫然,“这是甚么问不得的吗?”
风更大,吹散翠缕手里的纸,漫天纷飞,似纸钱,铺向阳间的路——
只是她等来的,不是花轿,而是囚车。
可又有甚么意义?他到底是看不上她,她又有那里不好?他也不过如此。
小丫头红儿不敢说话,面色惨白,怯怯望着柳玉言。柳玉言瞧着不对,便问道,“红儿,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