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得极结壮,这些年来,从未如此结壮,他做了一个梦,梦里花开无尽,漫山遍野,他站在山上,她站在山下。
春花笑而不语,放动手中的针线,替他续杯,“我去催催点心。”
她悔恨这类感受,小时候,家里兄弟姊妹多,她老是被忽视,吃穿尽是捡着别人剩下的。
小耗子草草叮咛人去找大夫,好久后也未有人来,她再次被人忘记了。
她从小就晓得,想要活着,就不能希冀任何人,为了一口吃食,一件衣裳,她想尽体例从姐妹手中篡夺。
春花笑容生硬,望着窗外,烛火映照她的双眸,如深谷深潭看不清,她低下头,轻描淡写说道:“家贫。”
春花游移了一下方道:“公子这话,不知是何意?”
春花心如撞鹿,半晌也未挤出话来。
她不平气,她要住最好的上房,穿最上等的丝缎绸衣,吃珍羞美馔,用最好的胭脂水粉,佩带最高贵精彩的金饰。
可她一次次绝望,现在连春花都爬到她的头上了,她恨毒了。
她嘴角噙着笑,顺手在床边的簸箩里翻出未及补缀完的衣服,拈针穿线,借着灯火补缀起来。
第二天她在陈旧的床榻上醒来,衣衫混乱,身畔的男人犹自未醒,她浑身颤栗,拼尽尽力捶打他。
他拈起那根红丝线绕到她身后,为她捆绑。
林磐见她警戒又道:“我想见她一面,不知如何才气得见。”
见春花踌躇,拈起一块豌豆黄送到她嘴边,春花粉面带羞,微启朱唇,绵甜柔嫩,入口即化,这约莫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春花道,“听人说,凤雏姐姐和我们分歧,尚在襁褓当中就被父母丢弃,嬷嬷见她不幸,一手带大她,又好生奉侍着,她色彩过人,又才情兼具,一向都是万花楼的花魁。”
林磐听后略一思忖,又问道:“她是不是有个相好的?”
当时她不过十四岁,见着小耗子的皮鞭,立时服了软。
春花浅浅一笑,掩了情意,取了一块千层酥渐渐细嚼,饼屑层层在她嘴里碎裂,味道千变万化,像极她的表情。
林磐拉住她,又道:“不急,我们说会话,不知为甚么,和你说话总感觉很舒畅。”
春花面若春潮,忙去开门接下小丫环送来的宵夜。
家里几个姊妹听完娘的话挤眉弄眼,窃保私语嘲笑不已。
不幸她身单力薄,如何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敌手,那男人将她暴打一通,绑将起来。过了几日,她被卖进了万花楼。
灯影绰绰,两人在灯下闲言,春花亦垂垂话多起来,说到畅快时,神采飞扬,傲视之间别有风情。
一共十盘,除了点心,另偶然鲜生果林林总总摆了满满一桌。
日子久了,连娘都看不下去,数落她是门槛精,谁都算计,成日里只晓得学人家涂脂抹粉,打扮得妖里妖气,闲事倒是一件不会做,丫头的命,倒想着当蜜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