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峒上应天象,平常很快流失的暮气在峒中积储下来,以是峒中会暮气满盈,鬼火丛生。殇侯道:不过你在鬼王峒接收的暮气与外界分歧,固然能转为真气直接发挥,却没法化为己用,晋升修为,此所谓有所得必有所失。
程宗扬明白了一些,死人和活人差的那一口气,本来不是呼吸的氛围,而是看不到摸不着的气。有了它就是有生命能跑能跳的活人,没有它就是死人。
你去死吧!
程宗扬还要再说,殇侯打断他,你此番来找本侯,所为何事?
程宗扬哑口无言,从物质上说,死人和活人都是一堆化学元素,不见得死人就比活人少了甚么物质。死人比活人只少了一样东西:生命。但生命是甚么?
殇侯拿起紫沙壶盖,撇去壶口的细沫,盖好,用沸水淋在壶上。茶沫顺着壶身冲下,一股沁民气脾的茶香随即飘散出来。半晌后,壶身水迹干枯。殇侯用沸水淋过茶盏,重新斟了两杯,递了一盏给程宗扬。举止安闲不迫,明显有大把时候等候他的答复。
信中笔墨固然未几,但写得情真意切。程宗扬笑道:本来黑魔海那位是殇侯的师兄,他写这么客气,看来对殇侯很佩服啊。
殇侯大成心味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答复他的疑问,只道:你现在的修为,较之凝羽还略逊一筹,不过是平常罢了。
殇侯哼了两声,才悻悻道:命之将绝,气从人体流散,是为暮气。这类气味很快会化入六合万物,一旦暮气郁积,多有凶煞妖魅,以是有凶地、凶宅。
程宗扬谨慎翼翼地问道:你说暮气郁积会有凶煞,会变成凶地、凶宅,我不会有甚么题目吧?
殇侯哼了一声,若非鬼王峒的积尸之气,那里另有你说嘴的机遇。
程宗扬笑道:一向跟着你当然是好人,他们想作奸人都没有机遇吧。
雕刻着龙纹的银壶在炉上收回滋滋的轻响,白雾从壶口袅袅升起。竹帘外,雨点从檐角和竹叶上滴落,传来淅沥沥的雨声,堂中光芒垂垂暗了下来。
程宗扬一怔,然后说道:不同那就大了。死人不能哭不能笑,不能吃不能喝……
殇侯大袖一拂,指向南边天涯,星斗分野,南荒为南宫朱雀,而鬼王峒便是朱雀之眼。
不错。不管修行之人,还是鬼狐精怪,平生汲汲以求的,也就是这个气字罢了。殇侯高低打量他几眼,你小子身上竟然有存亡根,能捕获人死时散出的元气。哼哼……
殇君钧鉴:当日一别,已垂廿载。昔年之谊,萦萦在心。圣教巫毒两支,殇君独得毒宗之秘。往昔岳贼残虐,吾宗大树飘零,星流云散,忧及殇君,思虑满怀。
烛亮光起,映出一页素纸。这是从黑鸦使者身上获得的信笺,本来觉得是送给鬼巫王,现在看来,殇侯才是真正的收信人。